自从那日御书房的风波之后，朝堂已经稳定下来许多天了。
太子和二皇子蛰伏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思想工作，宗明哲也回到了工作岗位，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温言却发现了很多以前没有看到的东西，比如太后原来权力欲望这么强，最近更是延长了批折子的时间，比如卢何原来已经这么老了，老得只能对太后唯唯诺诺。
但是还有些东西他看不明白，比如宗明哲是什么时候和太子勾搭上的？居然肯为太子做先锋，明明之前已经心死了，最近怎么好像又活了过来？
当然，他最不明白的还是那一点：太后和明珠殿下，那天到底谈了什么？
为什么太后转头就同意了奔袭草原之事？为什么太后进行了两次莫名其妙的封赏？为什么给了长公主一个亲卫的编制？
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抗议的折子都上了三道了。
一个是因为太后赏的官职，一个是因为公主府的亲卫编制。
卫指挥使是什么鬼？一只挂名在公主府的亲卫队又是什么鬼？
可抗议归抗议，两人也没敢拿这事做文章，听说刑部尚书从昭狱出来后养伤养到今天，他们两个可不敢这个时候去惹毛太后。
而温言也越发对李子卿感兴趣了，一开始他对于李子卿的印象只是一个有些痴傻的公主，后来对于李子卿的印象变成了开了智却没有政治智慧的官场小白，可是从李子卿写出水调歌头开始，就改变了好几次他的认知。
兵部纠结了百来年的问题，被明珠殿下解决了，大唐打不过吐蕃的问题，被明珠殿下解决了，细细想来，除去那次夜访，李子卿说的那些话竟是都颇有深意，尤其是那个朝代的故事，更是让他失眠了好些天。
明珠殿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一经开慧就什么都通的天才吗？
他强压下想去公主府拜访的心思，可总是忍不住想起她。
......
散了朝，又在尚书省处理了一下午的公文，等到夜色快降临时，温言准时出了宫门。
等待在门口的老车夫和老马显得有些孤单，温言回头望了一眼宫门，才转身上了马车。
熟悉的颠簸，熟悉的路，熟悉的门房，熟悉的温府大门。
这两年对于温言来说，是很平淡的，既没有前面那些年从翰林院走出来后恐怖的升官速度，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勾心斗角，温言仿佛是被磨平了棱角，也消去了年轻人的锐气。
温夫人依然是在正厅等着温言吃饭，这一个月来温言总能从夫人的身上闻到淡淡的桂花香味，他知道那是什么，温夫人曾经在聊天里提过，是最近在长安火起来的香水，他觉得很好，因为他喜欢这种淡雅的味道。
菜不多，吃饭的毕竟就两个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桌上的菜没剩下多少，这顿晚饭就有些潦草的结束了。
温言一向是个有些循矩的读书人，所以吃饭时是不说话的，等到用完晚膳，下人上了茶，他这才准备和夫人聊聊家常。
可是今天的温夫人身上的味道变了变，在桂花香里，还多出了些其他的味道，像是很多种花糅合在一起，猛然让温言想起了过去很久的春天。
稍微有些失神，温言才问道：“夫人换了香水？”
温夫人有些疑惑：“没有啊，夫君是不是...啊！”
她想起了什么：“或许是香皂的原因，那香皂也确实很香呢。”
“香皂？”
“是香奈儿新出的东西，”温夫人的语气很温柔，“夫君也知道，妾身确实很喜欢香奈儿的香水，听莲儿说，今日去购买香水的时候，看见香奈儿出了些新东西，便一并买了些回来，香皂就是其中之一。”
温言微微点头：“这香皂又有什么用？”
“清洁去污，听说还能护肤美容呢...也不知道香奈儿的伙计说的是不是真的。”听到丈夫能记得自己身上的香味，温夫人有些开心，连说话的语气都透着股喜悦。
说着说着，她猛然想起今天想给夫君看的东西，连忙唤了一声：“莲儿，你今天买回来的报纸呢？快快拿过来。”
“报...纸？”温言皱了皱眉，“这报纸又是何物？”
“妾身看过了，的确很有趣呢，”温夫人从小丫鬟手里结果一叠纸，确认没错后递给了温言，“夫君这样的读书人应该会喜欢看。”
温言伸手接过，看着封面上大大的长安报纸四个字，挑了挑眉头。
多年和纸打交道，温言只是触摸就能知道这纸应该是新纸，比起平时书写用的宣纸要薄的多，右侧用麻绳穿孔死死的订住，倒是方便了翻阅。
温言打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就是右侧的几个大字：“大唐科举将在九月初一举行，本报在此祝愿各位学子鲤鱼跃龙门！”
右边是一系列小字：“本报讯，今年的科举将如时举行，主考官为...参与学子一共...科举将为期三天，以下是本报整理的科举要点...”
温言有些失笑，这报纸究竟是做什么的？
这些东西，学子们几乎都知道，而不参加科举的，似乎知道了也没用。
他以为这是什么哗众取宠的东西，直到看到了最后一句话，他才有所触动：“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只是一句，温言连忙倒回去看，没有上文，也没有下文。
他若有所思，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自己高中的那一天。
东华门唱名，骑马游长安，他骑着马在最前面，真是一日之间就看尽了长安。
温夫人在一边饮着茶，看着自己夫君沉思的模样，不由得向丫鬟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夫君有多久没有在正厅呆这么久了？往日只是寥寥几句便去了书房，看来今天莲儿买这报纸还真是买对了。
“真是可惜...此诗应该还有上句，这是谁这般可恶吊人胃口？”温言摇了摇头，没有注意到一旁夫人的视线，继续翻开下一页。
“河南道灾情简报：对难民们的抽样调查”
温言的眼睛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