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夫人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张认真的脸。
片刻后，她突然咳嗽了一声，而后这咳嗽犹如水中吐泡泡似的咕嘟咕嘟往外冒，止都止不住。
藏在水桶里的谢湛来不及计较自己突然就给别人当了儿子的事情，赶忙冲了出来要带着他的母亲去看大夫。
可就在他出来的时候，护国公夫人一眼看到了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气又恼，咳嗽的更凶了，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
在谢湛冲过来的时候，护国公夫人颤颤巍巍地伸出自己的手指向谢湛，还没来得急说上一句话，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娘！”谢湛吓了一跳，连忙往上面冲。刚抱着护国公夫人，就被辛慕苑反手一巴掌打在了肩膀上。
这个罪魁祸首恼火地瞪他：“你看你，不孝子，把你娘都气晕了！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送诊所去啊！”
不孝子谢湛：“……”气晕他娘的人不是她吗！
谢湛来不及计较，抱着护国公夫人就往外面冲。辛慕苑心里也难受，虽说她觉得错的人是护国公夫人，可早听说古时女人命短，万一她再不小心……
不敢想不敢想。
辛慕苑放心不下，自己跟着跑了出去。
慕一跟在她的后面。
护国公夫人在诊所休息了两刻钟便醒过来了，一睁眼，瞧见几双眼睛正紧张地盯着她，心里头吓了一跳，并没有太过在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问：“我晕了多久？”
“回夫人，一炷香了。”小香懂事地走到她的身前，帮她揉眉心。因怕吵着她休息，所以特意放轻了语气。
夫人叹了口气，道：“老了，这身子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她缓缓睁开眼，原本是想找自己儿子的，结果第一眼就看到了准备偷偷离开的辛慕苑，疲倦的身子“蹭”地一下坐了起来，脑子里的混沌顿时烟消云散，眼里只剩下了辛慕苑。
谢湛注意到她逐渐狰狞的表情，赶忙上前准备安慰，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护国公夫人的眼睛一翻，又晕过去了。
“夫人！”
“娘！”
被身后动静吸引到目光的辛慕苑：“……”她现在……是该走该是该留？
辛慕苑头一回感觉到这么的手足无措，双手垂在两旁，乖乖地站在那里。
过了两秒钟，脚步往旁边挪了挪，过了几秒钟，再挪挪，不知不觉，已经挪到了最角落。周边的阴影打下来，把她藏起来，看不真切。
她看到，谢湛朝着她走过来。
辛慕苑心里头开始慌了，急切地喊出第一个字，又心虚地将声音收了回去，道：“我不是故意的。”
谢湛将手抬起来了。
辛慕苑心中暗道：完了。
她双眼紧闭，缩起脑袋。
人的确是她气晕的，这次，她不打算躲。
然而，她没有等到谢湛充满怒火的巴掌，只等到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这个连自己都正在难过的男人此时正紧紧地拥抱着她给她安慰，用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说：“没事，别怕。大夫不是说了吗？娘是急火攻心，没有生命危险。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不要自责了，别害怕，我在呢。”
辛慕苑觉得自己这一刻绝对是猪油糊了脑子，竟然没有躲，安心地趴在了谢湛的怀里。
许是贵族公子有熏香的习惯，谢湛的怀里带着清香，淡淡的，不刺鼻，又很安心。
护国公夫人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枝头。大夫和伙计陪在旁边已经承受不住困意，疯狂地打盹儿。
小香坐在一旁，谢湛和辛慕苑守在护国公夫人的床边，眼巴巴地等着她醒来。
护国公夫人再次睁开眼看见辛慕苑时，反应没有开始那么激烈了，只是淡漠地扫了眼，道：“水。”
辛慕苑立刻起身去倒水，反应比谢湛和小香都快。
水很快端过来了，护国公夫人看看辛慕苑，看看她手中的水，一巴掌挥过去将水杯打翻在地，白色的瓷片碎了一地。
谢湛下意识地将辛慕苑拉入怀里，往后退了两步，低声问：“有没有伤到手？”
辛慕苑盯着他担忧的眸子，摇摇头。
谢湛将她安置在一旁，道：“你在这里坐会儿，让小香将碎片清理了。”
大夫被惊醒的时候，谢湛已经端了新的水杯过来，坐在床边亲自喂护国公夫人。
二人沉默无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一直到出了诊所，也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
“那……你们回去，我也回去了。”辛慕苑送他们出诊所，小声说。
谢湛扶着护国公夫人，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也跟着，我将娘送回去后，再将你送回去。”
护国公夫人面无表情，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辛慕苑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何必再多跑这两趟？”
谢湛正想这应该如何处理眼前这种状况，就看见有人提着灯笼寻过来了。光亮近了时，谢湛看清楚了为首的人，点点头，叫道：“爹。”
护国公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走到护国公夫人的身边。
谢湛自觉地退开，给护国公让了位置。
护国公将灯笼递给谢湛，亲自扶着护国公夫人。许是因为自己的相公来了，护国公夫人感觉到了安心，将脑袋靠在了护国公的胸膛上，小小地抽噎了两声。
辛慕苑偷偷地瞧着，觉着护国公身上的气场变了。她觉得，周围的气场威压更强了，连空气都仿佛变硬了。
她吞了吞口水。
护国公生气了。
辛慕苑觉得自己完了，今天肯定少不了一顿收拾了。然而并没有，护国公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接过护国公夫人后，沉默不语地往回走。
谢湛没有跟着。
护国公走了两步，偏眸，声音冷如冰窖：“还不给我滚回去！”
辛慕苑看到，谢湛的身子明显一抖。那是被长期收拾留下的后遗症，但他还是挺直了后背，道：“我将慕苑送回去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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