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利加似乎觉得自己能够稍微理解一下这种感觉。人面对远比自己优秀的同龄人会生出的那种自卑感，大约就是这么回事吧。
三四年的时间，足够产生这样巨大的鸿沟了——当初大家明明一起打闹的时候根本没这些心理包袱。虽然自己的情况确实是特殊了那么一点……海利加再次意识到时间的可怕。
话虽如此，海利加倒不打算去劝慰他。自己的话在这种时候是不能很好地发挥其作用的……思考片刻，海利加决定从别的方面入手。
“只要不怕死，在帝国这种国家，想要往上爬还是挺容易的。”海利加半真半假地说道，“倒不如说……如果在帝国有你这样的想法，那他肯定会被埋没在充斥着野心家的社会里，根本没有往上的机会。”
“是吗……”汉斯点了点头，“所以……果然是……”
“因为帝国存在人为制造的动荡……因此客观上，没有彻底关闭这种通道。当然，也没人建立规则，去指引人们按照正常的方式去竞争，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海利加摇了摇头，“我还是比较喜欢利贝尔这样相对平稳一些的局面的……这样的话，整个国家也能少一些戾气。至少你的工作如果做得好的话，还是可以单纯凭借政绩进入中层的吧？”
“可是，如果说腐败和裙带关系的话，即便是利贝尔也……”汉斯知道海利加在说什么：在帝国内部，想要向上攀爬，只有能力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你从各种方面弄来的关系和利益交换和权力寻租来起作用，这其中贵族和革新派的斗争起到了绝对的主导作用——纵观帝国内部，不知有多少这种并无实际能力，只是单纯出于两派大人物的利益需要而尸位素餐的人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两派背后的大佬——宰相和「四大名门」，就没有任何政治理想和野心了。只是他们不约而同地觉得，把对方先搞死应该是更加优先的选项，为此付出一些牺牲也是可以接受的。等到真正一家独大之后，再着手改革体质，推进自己想要的议程——当然，这种竞争到目前为止似乎是要暂时落下帷幕了。
“可……可是，报纸上明明说，奥利巴特殿下似乎……很有希望取代贵族派，成为新的反对党团的意思。”汉斯听着海利加讲给他的这些事，心里充满疑惑，“这不是意味着……”
“殿下是没有能力像贵族们那样和宰相正面角力的……一方面是他不擅长，另一方面是因为这属于以短攻长。”约修亚说道，“再说，殿下也没有那么多亲信可以安插，不然也不至于要来利贝尔寻求支援。”
“话虽然难听，但差不多就是那样。所以，与其像我这样被当今一手遮天的奥斯本宰相视为最大敌对集团的核心之一，还不如当个快快乐乐的基层调查员轻松呢。”海利加半真半假——虽然他的确是奥利巴特这一派的二号人物，但奥斯本宰相是否真的能够威胁到他还另说呢，“国情不一样，还是不要随便类比吧。”
“我好像了解你的意思了……你是说你现在正在一艘船上，虽然豪华无比，但却已经被庞大的海盗舰队团团围住，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出办法逃出生天。相比较之下，我只是在风平浪静的近海偶尔打打鱼的渔民罢了……那好像确实没什么值得羡慕的。”虽然知道这只是一种变相的安慰的说法，但汉斯心中的挫败感的确减轻了不少。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事实不会这么简单，至少海利加的情绪中一点都不怵，根本就不像是被海盗围住的样子，但这本来也不是很重的心结，“不如说，你这样一说，我反而有些担心了。”
“这到没必要……我做事情会给自己留点后路。就算斗败了也没关系，可以熬嘛。宰相还能熬得过我不成。”海利加的话把两人都逗乐了，“算了，不聊这些了……聊点有意思的事情吧。”
“比如？”
“比如约修亚说的，前年那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篝火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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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阿加特这块木头。”跨上自家商务轿车后座的梅贝尔市长一边忍住了想要打酒嗝的冲动，一边借着酒劲对着一旁的贴身女仆莉拉抱怨着，“说什么明天还有委托，不能喝太多，还自己提前一个人跑了。这样一来我的努力不就全白费了嘛。”
“主人您自己也有问题吧……说到底这个借着酒劲去打探他的意思的想法一开始就是错的。”莉拉面无表情地扶着梅贝尔靠在椅子背上，替她系好安全带，用眼神示意司机开车稳一点，免得刺激到现在半醉着的梅贝尔，一边吐槽，“这一点都不像您的做法。要我说呢，就应该理直气壮地去问他，如果他没有那个意思或者不理解您的意思，您就干脆利落地断了这念想就对了，省得每天纠结这些小事。”
“唉……莉拉你倒说得轻巧。我又不是艾丽卡博士那种性格……”在公务上向来手段干脆的梅贝尔对于个人感情的事务可以说是优柔寡断一团糟——尽管外界经常把她和那位相提并论，说她们都是事业上强势的新时代女性之类，但她很清楚两人之间的差别——当初艾莉卡向丹求婚的事情可是她们熟人之间满城风雨，就连一向做事不着调的拉塞尔博士都觉得有些太过了。自己可不能把阿加特像她单手提起丹的衣领那样对待……虽然这事好像是谣言，但是管他呢，很符合艾莉卡的风格啊。
“问问艾莉卡博士怎么样？”莉拉鼓励道，“既然都是面对当过游击士的男人，应该有点经验可以传授吧？再说主人，您当年可不是没有勇气的。阿加特·科洛斯纳当初挨您那一巴掌的时候——”
“那，那时候还小嘛！而且也不是因为这种事！”美贝尔气得想要从座位上弹起来，结果却被安全带结结实实弹了回去，莉拉见状笑得直不起腰。
“……还有十分钟。”面对后视坐上的动静，司机显然是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淡淡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