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水很浑。自从木朝搬了京都，金陵作为旧京都，就承担了备用作用。
好些琐碎的官事并没有跟着搬离，反而因为天高皇帝远，越发污秽起来。
如今京城一半的官家都在金陵有亲，这里的波涛骇浪不比京城少多少。
如今掌管金陵小朝廷的，便是贾家旧亲甄家甄应嘉。他作为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掌管金陵大小事务。贾政这回来，就是要多跟他打交道的。
等贾政见了甄应嘉，却发现他跟原来的贾政差不多。虽然也是谦谦君子，却管不了家里的子弟。
他家宝玉，在外的名声就是混世魔王，是个敢拿钉子钉人腮的主。贾宝玉跟他一比，反而是小巫见大巫。
贾政挑选了个日子，带宝玉跟他家来往，甄老太太十分喜欢贾宝玉，此后的日子才算是熟了。
“政兄，多年未见，不想再见时头发都白了。”
甄应嘉带贾政去前院书房拉家常，最后才说到政务上。
他的官也不好做，虽然按家族策略，已经尽可能的跟京城联姻，但到底是换了皇帝了。
他就能兴盛，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宫里的老太妃和太上皇了。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继位后，就想将金陵的小朝廷裁撤掉。但甄应嘉却过惯了执掌一方的日子，很不愿对新帝低头。
原本他还有些拎不清，想充世家的架子。如今一看贾政都低头了，再想三天两头来家里“打秋风”的皇九子，人就麻了。
“政兄，新帝品行如何？我不常在京城，了解的不大通。政兄看在姻亲的份上，可要说两句实话啊！”
“这陛下的事，怎么能私议。”
贾政装糊涂。
甄家在京城，也是有专门的消息渠道的，他如今不听自己家考证得来的消息，问贾政这个刚冒头的亲戚，其心可诛！
“我只知道皇恩浩荡，天子赤诚赤孝，崇识尚礼。对人才求贤若渴，降不世出之隆恩，泽被天下。”
甄应嘉脸色窘迫，吃下这口安利。他的心里，还是曾经两家亲近的时候，不成想，贾政不这样认为。
若是真亲近，有甄家帮忙看着，贾政就不会一回来就面对狂风暴雨了。
“圣恩确实浩荡。”
甄应嘉苦笑一声，还是不由的说出了掏心窝子的话。
“真还不如当年跟贾兄家一般，搬去京城的好。”
他如今算是被架住了，若是向皇帝示弱，放弃他们家在金陵城的经营去京城，也没地方住下。
经过这些年，京都早就被旁的官员世家瓜分，哪里还有他能站的地？
再说他就是去了，皇帝也不会看在他投诚的份上就放过他。他现在是骑虎难下，等着死罢了。
贾政来他家前，就得到了王自在收集的甄家信息，心里早就有数的。但真在他们家转了一圈后，才发现他家作的死真不少啊！
贾家在京城，已经是极繁华的了。但跟甄家一比，反而成了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家了。
甄家仗着交通便利，吃皇帝都吃不起的山珍海味，用皇帝都用不上的绫罗绸缎。
他家用的丫头也是来自五湖四海，精选的上等美人。不仅如此，看见有新罗婢、昆仑奴还有红黄头发的披纱美人穿梭其中时，贾政都想赶快把这家抄了！
若是抄了，这能发多大的财啊！皇帝的库房都是空的！
贾政暗自琢磨，想起自己身边是带着皇帝的暗卫的，再看甄应嘉时，就是一副可怜死人的架势。
抱歉了甄兄，我不是故意的。早知道你们家全是漏洞，我就不上你家来了！
“怎么？贾兄对洋女感兴趣？那我回头送你两个。不过这洋女好看是好看，就是体味大了些。”
甄应嘉瞧贾政看洋女的时间久一些，就以为他上心了。
之前九皇子来他这里，也是好奇这些海上的女人，从他这里要走了好几个。
“不敢！不敢！我怕命短。”
贾政摸摸脖子，只觉得凉飕飕的。之前他可是收了甄家的钱的！不仅如此，他还在呈给皇帝的信里给甄家美言过。如今可是被害毁了！
“唉～总要见识见识异域风情。”
甄应嘉以为找到了突破口，对着贾政极力推荐。最后贾政耐不住，只能拎走两个。
算了，就当是提前给宝玉找的外语老师了。
贾政把人带到周姨娘面前，叫她帮忙安排住处。本以为周姨娘会惊讶，不想她比贾政见识广多了。
“这不是海上来的洋女吗？从前王家好多呢！”
周姨娘觉得贾政大惊小怪。王家从前管外族进贡朝贺的事，什么稀奇玩意都是从他们家过一遍才送皇帝这里。
因外国美人花期短，长相古怪。王家怕皇帝看不上，这层的“礼物”都是留下来的。
“唔！也怪不得王家在最后有了通敌的罪名。”
贾政嘀咕着，看周姨娘安排妥当，才想离开。
“老爷别急着走！”
周姨娘拦住贾政。“咱们这里的怜怜、爱爱这么可爱，老爷还没说她们的打算呢！是留着做姨娘，还是送旁人？老爷看说句话啊！”
“怎么？有人说什么了？之前你不是说一口饭的事吗？”
贾政好奇。这俩人来路不明，皇帝的暗卫至今没查出来路。因此说放也不是，说留也不是，只能先养着。
“是赵姨娘。”
周姨娘尴尬。
她把自己定位成管事，因此从不吃贾政妻妾的醋。而赵姨娘不同，她看见怜怜爱爱，就警铃大作，当成是跟她抢“宠爱”的。
“赵姨娘几次来找她俩。我听老爷的不让人跟她们多接触，只赵姨娘不愿。她几次趁我不在来闹事，下人们也拦不住她。”
“她不是被关禁闭了吗？”
一说起赵姨娘，贾政就头疼。这个疯婆子见脱了罪，就越发不成样子了。
她只当贾政还宠爱她，舍不得她，屡屡找事。偏巧旧宅的仆人跟贾政不熟，只当赵姨娘得宠，谁都不敢得罪她。
“老爷为难吗？怜怜可以帮老爷想主意。”
怜怜毛遂自荐，从花荫里走了出来。
贾政放下手，微笑着看着对方。心想，鱼儿可算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