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纯属没事找个乐子而已~~~”说着，萧尺素夹了一片牛肉，“唔——太软了~现在的御厨一般啊……”
楚月寒此刻已两杯酒下肚，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敲门声。
萧尺素放下筷子，看了眼门。
楚月寒亦是一脸茫然。他在萧尺素难以描述的目光中起身开门。
“你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对方倒先开口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他不在这里在哪里？”萧尺素赶忙上来圆场，笑嘻嘻地问门口的一群姑娘。
“神巫呢？”
“哦~~”萧尺素霍地拿扇子敲了敲头，对楚月寒道，“我想起来了，那老家伙喜欢给姑娘们讲课。今天好像是他美容公开课的日子。”
楚月寒呆道：“我不会讲……”
“喂，你们讨论完了么？神巫呢？”一个长得颇有姿色，有些盛气凌人的小丫头推开众人，挤到前头。
萧尺素双手反剪，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小姑娘没想到这人会如此“无赖”。
“好了。我要关门了。”萧尺素嘟囔道，“反正我晚膳还没来得及用，你们找不找得到他，干我何事？”
说着，他竟真要关门。楚月寒刚想阻止，不料门口的小姑娘们倒先急了起来，瘪瘪嘴要哭的样子。
“我们院子离得远，好不容易排上这一次课！你，你不让我们上……我们也都没吃饭就过来了……”
“听完课，马上就得去伺候那些娘娘们。”
“早知道白跑一趟，累得半死……我，我们何必呢？”说着说着，几个姑娘哭了起来。
萧尺素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咬了咬手指。楚月寒也是有些慌神。
他硬着头皮上前道：“对不起。是我们口不择言冲撞了你们，还请你们见谅。”
“是是是是。”萧尺素忙不迭地点头，将门开到最大，“姑娘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也请歇歇再走。”
“神巫来不来？”
萧尺素和楚月寒对望了一眼，这节骨眼上，立马回答……万一又惹得人家伤心怎么办？
“我们是他的朋友。”楚月寒顿了顿，温言道，“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还请里面一坐，听我们慢慢解释。”
众姑娘将信将疑地进了院子。
萧尺素沉默半晌，苦笑道：“姑娘们，接下来不管你们听到什么，都请别哭，好么？”
大家面面相觑，最终道：“你说。”
“神巫他——”萧尺素深深吸了一口气，黯然道，“他不会回来了……”
顿了顿，又加了句：“永远。”
“为什么？”
楚月寒神色黯然，替他拉开了一个佛龛，里面供着一个排位。
姑娘们看到牌位上的字，不由自主地就红了眼睛，低下头去。
“神巫……好好的……怎么就走了呢？”
“他总说自己寿命很长很长的。”
“再也没有人会像神巫那样怜悯我们了……”
……
楚月寒怔怔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萧尺素的脸色也很落寞，他望了望楚月寒，又看了看挂在天边的月亮。
月亮上似乎都浮现着雪凝画那蛮漂亮的脸。
这一刻，整个院落都溢满悲伤。
楚月寒悄悄取出自己的琴，轻拢慢捻起来。空灵的琴音在他的指尖缓缓流淌而出，融进月色，变成无边的宁静。悲戚渐渐被乐声代替。每个人都静默下来，听他的琴声，好像看到了整个世界的荣辱交替……
“你弹得真好听。”一个姑娘在楚月寒弹完一曲以后，称赞道。
楚月寒清冷的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姑娘谬赞。”
“姑娘们吃些东西再走吧。”萧尺素站起身来，“我再去叫他们送些来。”
说罢，不等人家拒绝，他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楚月寒不善言辞，只能够弹琴来缓解特别沉闷的氛围。若有人问什么，他便回答一句。
待萧尺素回来，大家随意地坐在一起吃了东西，喝了酒，变得亲近热络了不少。楚月寒和萧尺素觉着时机差不多了便开始找些话头，打探宫廷秘闻。
“我听说，宫里好玩的事情特别多，还有很多显灵事情呢。可我来了这么些时间一桩都没有碰到。本来还想见见神仙哩。”
楚月寒也淡淡接话：“嗯，我也听说了。”
“哪有这么多显灵和祥瑞，那都是为了嗯哼嗯哼，你们懂的。”
“那……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显灵是没听过。不过，我们娘娘住的院子附近，那个烧掉的冷宫倒是有些异样。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
一个宫女接话道：“没听说啊。那个不就是飞云阁的某个当值太监不小心弄出来的走水么？”
“是啊。我也听到的是这个版本。”萧尺素露出很是好奇的表情，“莫非还另有隐情？”
“应该是吧。但不肯定。毕竟这宫里真真假假的事儿多了去了。”
“我知道。好妹子，你且给我讲讲呗，让我也新鲜新鲜~”
楚月寒微微一笑，配合道：“我也很想听。”
“行。那我就来和你们仔细说说。”那姑娘清了清嗓子，“事情是这样的……”
“我家娘娘是个和善人，又没背景，又不会争宠。所以，寝宫自然轮不到什么好的。”那宫人还特地补充了一句，“今儿的谈话可别传出去害了我。”
“知道，放心吧。”
“离我们那个宫殿不远处就是冷宫。站在娘娘的卧房就能看到冷宫内的景象。娘娘胆小，每夜都要人陪才能入睡。”
“大概是每天刚入夜的时候，那些派饭的小太监会拎着一大桶猪食般的东西去冷宫‘送饭’。”
萧尺素捋着鬓发：“挨个儿挨个儿送？”
小宫女白了他一眼：“想得可真美。他们最多站门口吆喝一声，那些个冷宫里的女人自己排队前来领。他们可真不把那些人当人。有个破碗的还好些。对于什么也没有的疯了的，那些小太监就把吃食撒地上，看她们趴那里啃，让她们学狗叫。”
“那些人经常被小太监们拉来撒气。”
“可不久之前，那个小太监原是按着照常惯例去派饭的。其中一个疯女人拿了块黄色的布——就那种皇上用的黄色的绢布去接吃食。小太监一时好奇扯过来看了看，然后突然就跑了，连那只桶都没有拿。”
“隔天过来，突然就换了个小太监。”宫女强调道，“就是这个小太监引发的走水。他也稀奇，偏偏挨个挨个派饭，一直走到最最里面呢！这可是我上楼伺候娘娘的时候亲眼看见的。”
“我进了娘娘屋子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喊走水了。”
萧尺素突然问道：“火势很大么？”
“对。差点就殃及到我们这边了。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火。按理说一个小小烛台绝对引不起这么迅猛的火势。这里头肯定是有原因的。”
楚月寒提醒道：“姑娘还是继续说吧。”
小宫女机警，一下明白了自己说得多了，立马道：“对对对。这一把火烧死了好多人。”
“最稀奇的是隔天过来。平时冷宫那儿除了那些可怜的女人，连个鬼影子都难见到。可突然间就多出来了一大群人。他们在废墟那里翻来找去，晃东晃西。我本想看会子热闹，却被我家娘娘喊了进去，让我别多管闲事。”
萧尺素轻笑出声：“你家娘娘真是个不错的人。她是为你好。”
“后来呢？”
“后来，我无意间听宫人太监们说，那块黄布好像和曾经帝都的一场旧案有关。说是什么……什么了不得的内容。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大家传得模棱两可，含含糊糊的。总之就是个很厉害的秘密。”
一些小宫人悄声道：“看来，这是故意纵火啊。”
萧尺素手抵着嘴唇：“咳咳，姑娘们。这话题到此为止吧。”
他和楚月寒的眼神走了个交错：“出了这儿，你们今日谁也没碰见谁，今日这些话也都当没说过。”
大家彼此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