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
胤礽回想大半辈子时，依旧会在想起今日之事时感到后悔，但更多是心寒。
“你想做什么？！”
康熙怒视着跪在跟前的太子，胤礽面上的惶恐与不安没有让他升起半点宽容，反而令他倍觉一种危机与背叛。
“你半夜不在自己营帐独自一人跑来这里做什么？！你想知道什么！”
胤礽惶惶不安，眼含热泪，拼命解释：“汗阿玛儿臣只是担心您，今日您昏了过去，儿臣心中坐立不安，儿臣只是想来看看您，知道您安好就……”
“你是觉着朕病了，你就有机会了？！”
半开的营帐帘吹进风，烛光摇晃明明灭灭，父子两人一坐一跪的身影映照在毛毡帐上，像巨兽张牙舞爪的朝入侵者发出警告。
“不！不！儿臣绝无此意！”
胤礽泪募地流下，眼眶泛红望着康熙，不断的解释，希望自己的父亲可以相信自己。
看着宠爱多年的父皇眼神冰冷带着质疑的盯着自己，胤礽心里还犹存一点希冀。
“那你一个人来这里是想做什么？窥探朕的行踪言行？”
胤礽讷讷张着嘴，此刻有嘴说不清的痛苦只有他一人知。
“儿臣对天发誓，绝无此意！儿臣只是担心您……”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跟一个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己的去解释，就算是拼命解释，费尽口舌也是无用功罢了。
除非是剖开自己的心，明明白白的摆给他看。
可这怎么才能做到的呢？
怀疑就像是种子，此刻所有以往的温情全被抛弃，以往所有的过错全被一件件记起。
康熙脑中回想起胤礽曾对自己生病无动于衷，回想起对自己一封封的信件无动于衷，回想起他对索额图的亲近与信任……眼神一寸寸变冷。
他不由问自己，他真的该立这样的太子吗？
“滚下去！”
梁九功顶着康熙威压十足的眼神进来禀告，诸位大臣和皇子求见。
这无疑是压断了康熙最后一丝理智。
“让他们都进来。”
果然不出他所预料，来的人都替太子求情。
康熙脑中那个念头，身体忽的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力量。
他站起身，拔出自己的天子御剑，指着胤礽冷声道：“今日私自窥探朕的营帐，实乃僭越不敬！”
“朕乃一国之主，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朕曾望你知错悔过，可如今看你，仍是恶行愈张，毫无悔改之意！”
“鸩聚党与，专擅威权，听信小人谗言。纵容凌普贪婪索贿，赋性奢靡。身为一国太子，肆意殴打诸王、官员！”
“身为兄长对幼弟病重毫不关心，饮酒作乐，毫无半点兄弟之情。”
“如此不贤不仁不义的储君，朕有何颜面百年后见列祖列宗！”
“朕要废太子！！！”
一通话直把在场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胤礽不可置信看着康熙，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废太子。
胤禔被这一消息砸得有些懵，多年努力的事有了一个结果，他心中既是怀疑但更多的是惊喜。
胤祉眼色惊变，立刻开口恳求：“求汗阿玛三思！”
胤祥膝行上前，悲声劝道：“汗阿玛！二哥再如何也是多年的太子，望您冷静！今日之事二哥定是有难言之隐，还望汗阿玛三思！”
话音刚落，其他人也是纷纷开口谏言，更有一个御史以死进言。
康熙愤怒至极，看着自己臣子维护他人，自己的几个儿子跪在一旁劝自己，尽管事出有因可此时他已无法冷静思考。
胤祥拦在胤礽身前，苦口婆心劝着。
康熙感觉像是有人用力扯着自己后脑的神经，嘈杂的声音让他倍感头疼。
再无耐心的他一脚踹向护着胤礽的胤祥。
“都给朕滚！”
众人都以为这次是康熙生气说的气话，谁料隔日康熙听闻十八阿哥咯血，立刻命人启程去行宫。
“自十八阿哥患病以来，朕希冀其痊愈，昼夜治疗。今又变症，谅已无济……朕即割爱，即此就道。”
胤衸重病仍在原地。
废太子消息一传开，弘皙也不能见到康熙。
康熙身边就留了弘晙，弘暻弘暲被众人默认的留在十八阿哥身边。
胤禛和胤禩抵达行宫时，康熙病已经大好。
胤禛听说要废太子，想亲自去见见胤礽都，如今太子被禁军圈禁，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从胤祥那里了解了情况，胤禛对自己太子二哥的形象有些幻灭，至于康熙早就看清了。
“那晚太子究竟为何去汗阿玛营帐？怎么可能是孤身一人，侍卫呢？”
胤祥被康熙踹了一脚，如今胸口还有些不适，得卧床休息一段时间。
“说是去看汗阿玛的病情，可汗阿玛不信。”
胤祥心情只是有些糟糕，“四哥，你说汗阿玛是真的要废……”
这几日朝中文武官员、王室宗亲，连太后都来劝了。
胤禛眼眸微闪，此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结果。
“先不说这个了，弘暻他们怎么样？十八呢？”
“听太医说十八是不行了……”胤祥悄声道，脸上浮现一丝歉意，“四哥对不住，福晋她怀了身子，没能陪弘暻他们。”
想到胤禛才没了嫡子，心里的愧疚愈发加重。
“这不怪你，我得赶去看看他们。”
正说着话，外头的人高声提醒：“四郡王、十三贝勒，皇上传令诸王、文武官员去行宫正殿，说是有圣旨要宣读。”
胤禛和胤祥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满是震撼。
胤禔与胤禩这边气氛漫着一股喜意，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如此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