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江澄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一问一答之后，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他的嘴唇犹犹豫豫的微微张开然后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如此反复了好几次，话堵在喉咙里像是粘在了上面一样就是吐不出来，魏无羡都在心里唾弃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畏缩缩了，连一句简单的话都不敢说出口了。
魏无羡平复了一下心情，放在两侧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衣服的下摆，然后下定决心的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澄：“什么？”
魏无羡咬着牙一字一句，颤抖的把话说出来：“金丹，引开追兵。”
“你怎么知道的！。”江澄猛的坐起身体。
魏无羡：“幻境里看到的。”
“也是。”江澄突然了然了的重新靠回了床上：“你都看到了。”
“在幻境里都看到了，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澄犹如十分厌倦这个话题似的，他慢慢合上眼帘：“为什么要告诉你？”
魏无羡大吼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江澄道：“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是啊，知道没有什么用，早都是已经过去了八百年的事了，就算现在知道了，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尽管如此，魏无羡还是不死心的道：“当然有用！”
相比于魏无羡的冲动，而平时易怒易躁的江澄此时却是十分的淡定：“有什么用？”
魏无羡语无伦次了：“如果…如果当时这件事明了，让我知道了你被化丹的原因，我…我……”
其实魏无羡心里也清楚，就算当时江澄告诉了他这事，结局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当初即使江澄不同意，他也同样会找到方法把金丹换给江澄。
即使换金丹的地方不在夷陵后山他没有被温晁推进乱葬岗，那他没了金丹也不可能会甘于平庸，而他从小就对轨道这方面独有造诣和想法，所以最终可能还是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兜兜转转的结果其实还是一样的。
可是即便是如此魏无羡也不想江澄瞒着自己这件事。
“我什么？”江澄放在被子外的那只手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厉声质问道：“你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那你当初换丹的事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即使现在江澄的嗓子已经哑了，但他还是声嘶力竭的吼道：“说什么就当是还给江家的，那你想还的是谁？你知道吗魏无羡！！当时莲花坞覆灭，阿爹阿娘死在我面前我受的打击有多大，就在你即将被发现的时候我跑出去帮你引开追兵的那时就是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态，没想让你还给我什么，可是魏无羡你又把这东西还我了！你为什么把金丹换给我？！！！”
“死，就是为了逃避责任。”魏无羡道：“我答应过江叔叔和虞夫人，要保护好你。”
“呵呵。”江澄突然狂笑起来：“保护好我，就这样让我背负着一辈子对你的愧疚吗？！”
“你不欠我什么，也不必觉得愧疚。”
“你老人家心里坦荡，过得去，可我呢！你让我怎么过得去？！！”
魏无羡现在也是心神激荡，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以此平静下来。
他本身是不想和江澄争论这么多的，毕竟人都是要向前看的，况且事情早已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再争论，也争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魏无羡郑重的道：“我不告诉你换丹的事，也正如你不告诉我被化丹的事是一样的。”
也确实，两人本质上都是出于为了对方考虑的，他们都能为对方考虑乃至豁出生命，却又出奇一致的不肯告诉对方。
江家家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个不可为而为之的意思究竟是，江澄明知跑出去引开追兵自己九死一生，还是魏无羡明知换丹只有五成的几率还偏要一意孤行。
两个人都在埋怨对方没有告诉自己，可是二人没有一个人反思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告诉对方。
江澄猛的别过脸去不去看他，双方都看不到的地方，是二人眼角都有一的滴泪水无声的滑落，埋没在衣襟里。
“咚咚咚！！”此时外面有人敲门：“舅舅你醒了吗？我能进去吗？”
魏无羡不动声色的擦去眼角的泪痕，走过去把门打开。
金凌手里端着食盒，他先是侧头往里瞅了瞅，因为江澄被床上的帷幔挡住了金凌并没有看到他已经起来了，他回过头对上魏无羡的眼睛道：“我舅舅他醒了吗？”
魏无羡：“醒…”
在床上已经闻到饭菜香味的江澄，即使嗓子已经哑了他还是大着嗓门道：“多大的人了，做个事还磨磨唧唧的，我醒没醒你不会自己进来看。”
已经被吼习惯了的金凌瘪了瘪嘴‘哦’了一声，走了进去。
魏无羡站在门口：“那个…蓝湛喊我，我去那边看看。”说完他便走出房间，随手还带上了房门。
屋内，金凌端来了一碗白花花热腾腾的米粥：“舅舅，医师说你刚醒不能吃一些太油太辣的东西，就先喝点米粥垫垫吧。”
虽然江澄没有魏无羡那么的爱吃辣，但他喜油爱肉的口味还是有的，对江澄来说他也是最受不了吃这些寡淡无味儿的粥水的。
他蹙着眉头道：“这什么东西，拿开我不吃。”
金凌：“不吃不行，身体会受不了的。”金凌哄他舅舅像哄什么似的哄他舅舅吃饭：“先吃一点，吃完之后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听到这江澄才端起金凌手里的哪碗粥，浅浅尝了一口，眉头皱的更狠了，这粥的味道还真是寡淡的让人直反胃。
金凌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他吃饭：“舅舅，你和魏无羡吵架了吗？”
江澄斜睨了他一眼。
金凌吓得一个哆嗦，自家舅舅什么脾气他还是很清楚的，但他还是很想知道原因，便壮着胆子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他的眼睛红了，像是哭过一样。”
江澄喝粥的手顿了一下，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