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白慈戴上新手套，跟在程哥身后。
程哥看到庄白慈的靠近，他只是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
水管内是扑面而来的潮气，带有一丝水分没有蒸干堆积的呕臭味，前面的光线很暗，他们手中的火把是这里面的唯一光源，只是愈往里进，厚重的水汽使得火把的光亮愈加黯淡。
庄白慈和程哥保持在两米左右的安全距离，程哥的背影在火光中明暗交错，刚好处在看得清轮廓也看得清他的动作的距离。
程哥的手法着实熟练。
他缓慢地匍匐前行，用手中的火把时不时往周边照了照，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在水管内摸索。
看样子应该是在找隐藏的水管破裂的痕迹。
庄白慈看到对方的动作后，安安静静，垂眸进行再次检查。
他不是不相信程哥的人品，而是他本身就不相信任何人。
事情的主动权必须由他掌控，否则，庄白慈会十分不安且暴动。
水管内寂静，他两人清浅平静的呼吸声清晰可听，手臂时不时碰撞到管壁的回响声回荡在狭隘的水管内，脚下是踩在停驻在凹处的水洼的脚步声。
庄白慈听着管壁声音，声音一路传到了深处也没有停下的迹象。
这条水管很长，长到没有尽头似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度过。
庄白慈想象中的鬼魅魍魉没有出现，他们一路上十分通畅。
他手在管壁上摸着，突地，一个硬物阻挡住了他的前行。
庄白慈低头。
——是断肢。
断肢就这么大喇喇摆在壁管上，因为程哥主要探索下方的水管缝隙，对于上头的壁管没有多放心思。
庄白慈伸手去拿。
断肢似乎在这儿出现了许久，以至于皮肤已经和管壁连为一体，一时间还拿不出来。
庄白慈用了几分力气，把它扯了下来。
这是一个成年男性的手臂，皮肤已经硬邦邦的了，说明这只手臂是很久以前就留在了这儿。
可是这个关卡，大家是一起进入。
在他们两个人进来之前，没有任何人进来过。
庄白慈沉思了一下。
紧接着，他询问程哥：“系统的副本是相连接的吗？”
程哥原本在专心致志检查，现在庄白慈突然出声，他愣了几秒才回神，回答说：“这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系统制造的系统空间会有一定的重合，我们之前有遇到过在系统副本内撞见了其他副本内的玩家尸体。”
庄白慈闻言，没有再说什么。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些？”
程哥好奇，他一回头，就看到庄白慈手中的尸体手臂，差点从原地跳起。
“这个从哪儿来的？”
程哥思考了一瞬，声音低了下来，似乎是顾忌到庄白慈的感受。
“黏在墙壁上的。”庄白慈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断肢，“你会看尸体吗？”
“我懂一点，但是没有法医这么精通。”
“也就够了。”
庄白慈把手中的东西抛向了程哥，程哥立刻眼疾手快地接住。
庄白慈猜测，这个尸体断肢就是之前副本内留下的，而且这个尸体的新鲜程度可以将之前关卡中死去的玩家给排除掉。
这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庄白慈不觉得是巧合。
他有预感，系统这么做，就是有意的。
之前那些为他开放的记忆，现在庄白慈知道，多半是系统要在他身上做什么事情，更是看到其他玩家们这么排斥他，庄白慈心中明白了。
系统似乎是想故意挑拨他和其他人的关系。
庄白慈觉得这没有多大的必要，他原本在玩家的口碑中并不算好，加重恐惧，只能让玩家离他越来越远而已。
因此，这次的断肢恐怕也是别有用心。
程哥手中的油灯几乎是贴在了断肢上。
庄白慈看到，断肢的肤色早就成了深紫色，手也浮肿到了原先正常规模的两倍大，手臂上还粘黏上了几块衣服碎片，现在污染到看不清衣服原先的颜色，可衣袖上的图纹昭示着死者身前的身份。
几分钟后，程哥终于开口：“这个尸体应该是好久前死掉的，很奇怪，怎么还会出现在这个副本里面，不应该是被清除掉了吗？”
“这具尸体已经死掉好几个月了，可是我们到这儿也就半年，肯定是上个版本留下的残余，时间跨度这么长，系统副本也更新了好几轮，怎么又出现在了这儿？”
“这个断肢还有什么线索？”庄白慈不想听程哥多唠叨。
“有，横切面上看，这个玩家的手臂像是被某种尖锐物品刺穿，最后硬生生拔开，而且还极有可能是生前遭受这种痛苦。”程哥啧啧两声，“这衣服的图纹……”
“是死神公会的。”
庄白慈开口说。
程哥点点头：“不仅如此，这人在里面算是身份高贵的，袖口纹着的是八角徽，那可是正式成员以上才能享受的待遇。”
“太狠了。”
程哥摇摇头，说完，就把断肢递给了庄白慈。
庄白慈心中想事，只是简单看了看，把它随意丢在了一旁：“走吧。”
“……好。”程哥还以为对方还会问些什么，结果只是让他继续往前走，但是对方有自己的安排，程哥也不好过问些什么。
刚才的对话终于打破了两人死一般的沉寂。
程哥终于有些许的勇气和庄白慈搭话。
“你不好奇吗？这个断肢的出现。”
“嗯。”庄白慈含糊应着，默了几秒，他继续问道：“你还能记得1.0版本的深海吗？”
“嚯。”程哥说到这儿就来劲了。
“你可不知道，1.0版本比现在要乱多了，现在算是好的，大家的氛围还算和谐，之前那个版本可是斗得你死我活，可能你只是睡个觉，突然就有人破门进来抢劫，系统压根不管，在副本内，每个人都想活命，什么没有下限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说到这儿，程哥总算有话说了。
庄白慈沉默听完，突地，开口问：“你还记得当时的死神会长是谁吗？”
不料，程哥听此瞪大了眼，带有几分震惊和疑惑，脱口而出：
“不是顾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