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瞪起虎目，气冲冲走进内室，干脆利落的从花瓶中抽出鸡毛掸子，出来追着莫廷谊就是一顿抽打。
“臭小子，我瞧你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听个什么都不是的仆妇一顿念叨，就来你娘这撒野，今儿就叫你看看我的厉害！”
莫廷谊见吴氏发飙，赶紧绕着桌子跑动躲避。
“娘，您也太偏心了，小妹养的猫，难道能比您大孙子还重要？”
吴氏不答，只一味追着莫廷谊抽打。
莫廷谊没敢躲的太过，于是乎被打了好几下，唉唉直声。
这时从门口处，传来莫卿扬冷肃的声音：“你妹妹养的猫，如今已立下大功，它可是救了你娘的性命。大孙子，呵，有你这种没头没脑的爹，谁知将来会长成何等脾性。”
吴氏停下追打儿子的动作，莫廷谊也停住了脚步。
他小心翼翼的拿眼看向莫卿扬，又很快低下头。
“……父亲。”
按说莫卿扬手无缚鸡之力，待人又一向温和，而吴氏则是农女出身，早年干多了粗活，又天生力气大，看起来更为凶蛮。
可莫廷谊每次在面对父亲时，反而更为敬畏拘谨，不如在母亲面前自在。
“你娘要打你就打你，谁许你跑了？”
莫卿扬说着，跨进门槛。
乔珍珍和莫卿扬是一道来的。
她尴尬的站在门口，脚边还跟着一万。
蓦然发现自己其实还没有很好的融入莫玉莹这个角色，这会有种不小心看到邻居家打孩子的场景。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莫廷谊看到她，一时之间面色微微发红，好在他皮肤颜色深，看着不太明显。
他轻轻叫了声，“小妹，你来啦。”
乔珍珍回礼道：“大哥，你在啊，哈哈。”
她干笑的两声，让场面更加凝固。
按莫玉莹的性格，这个时候是一定会冲进去和莫廷谊大吵。
但乔珍珍不会。
任何情况下的大吵大闹，都会使得原本有利于自己的形势变得颠倒。
永远记得把自己放在弱势位置，世人或许慕强，但从来都是同情弱者。
但一万忍不住，也无需忍耐。
“这个人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这是想赶我走？！”它气的跳脚，嘎嘎叫出鸭子音，“白眼狼！他就是个白眼狼王！我几天前才刚救了他娘哎！他就是这么对待救娘恩人的吗？！”
这还是自一万加入这个家庭以来，第一个明确要赶他走的莫家成员。
它决定除了唐安宁和胡玉娇之外。
莫廷谊就是它第三讨厌的人了！
乔珍珍和莫卿扬，在莫廷谊说不要再养一万的时候就在了。
她原是想离开，但莫卿扬阻止了她要走的打算。
反而就静静站在门边，看他能讲出什么话来。
在乔珍珍再一次犹豫，要不要离开的时候。
一万先她一步，跃过门槛，得得几步冲刺到莫廷谊面前，“嗷呜嗷呜”不停叫，还朝他不断哈气，充分表达出自己的不满情绪。
莫廷谊本能的小小后退了一步。
莫卿扬看了一万一眼，对莫廷谊道：“站住了。”
这命令声并没有多大，但莫廷谊马上立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吴氏用鸡毛掸子往莫廷谊身上抽了两下，力道比之前轻了不少。
她用哄孩子的口吻对一万道：“看，外祖母打他，给你出气，让他乱说话，咱们不惯着他。”
莫廷谊抿唇，没敢反驳。
一万向来是只很好哄的小猫。
它高扬起脑袋，收了斯哈声，在吴氏的小腿上蹭起来。
蹭完吴氏，又去莫卿扬那蹭。
莫卿扬原先面若冰霜，但被一万软软的身子蹭来蹭去，一时倒软化了不少。
“是白妈妈让你来质疑你的母亲？”
莫廷谊辩解道：“当然不是，事关圆哥儿，所以我才……”
“你的意思是说我与你母亲，都不管圆哥儿的死活？”
“……怎会。”
说起来莫卿扬有段日子没见圆哥儿了。
他原先就忙，再加上这段时间圆哥儿很少被抱来明德堂。
不止是圆哥儿，大儿子因着在宫里当班，时间不固定，来明德堂晨昏定省的次数也远不及女儿。
一万虽只是猫，但隔三差五就来他们夫妻二人面前刷存在感。
又乖又嗲，这次还立下大功。
要不说人心原本就是偏的呢，谁更亲近，免不了就有倾向性。
“好好回去反省，再惹你娘生气，别怪我动家法。”
一万仰着脑袋，又是差不多快反折脖子的程度，自鸣得意的向乔珍珍炫耀：“看吧，还是我最重要！”
乔珍珍觉得吴氏和莫卿扬的态度，不见得是真觉得一万比大孙子重要。
更多是一种权威被挑战后的不满。
居然有个仆妇，妄想通过控制他们的儿子，来对主子的生活指手画脚。
莫廷谊若不提白妈妈，吴氏不见得会如此气急败坏。
但乔珍珍没与一万说，免得打击到小猫的自信心。
莫廷谊垂头耷脑的出了明德堂。
乔珍珍上前，软着声音道：“娘别生大哥的气，他也是为了圆哥儿着想。以后我会让一万绕着澜院走的，绝对让它踏进一步。”
一万一甩头，“谁稀罕去，就之前为了帮你打探消息去了几次，我都好久没去那破院子了，欺负我不能开口说人话是吧。”
今日乔珍珍梳着双丫髻，完全是小女孩的打扮。
吴氏摸了摸她的发包，“你大哥真是白长你九岁，还不如你懂道理。你也别生你大哥的气，他就是耳根子软，听了白妈妈的片面之词，不是对你有意见。”
“我懂的，白妈妈是有些不像话了，这不是明摆着想让大哥与娘闹不痛快。”
莫卿扬在一边始终沉着脸。
他突然说：“要不要把圆哥儿抱来明德堂养？”
吴氏思忖片刻，终究是心软。
“算了算了，老大家的这都快六个月了，我要这会说把圆哥儿抱来，还不等于挖她的心，她哪还能好好养胎。女子生育，本就是历经一道鬼门关，我就不去给她添堵了。”
吴氏顿了顿，又加了句，“就算要抱来明德堂，也等她生完这胎吧。”
“是啊，孕妇要是心情不痛快，是会影响到肚子里孩子的。”乔珍珍看向莫卿扬，“爹，这事就先算了吧。”
莫卿扬嗯了一声，垂下的眼睫，遮盖住眸中的凉意。
表面看来，他接受了吴氏的决定，并不再提出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