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周小溪看不起她那个便宜爹，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爹这个人的缺点要远大于优点。
一个男人可以没本事，但要对自己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心比天高，却没能力还不努力，其实跟废物没什么区别。
反而现在的周军，遭受到生活的鞭笞之后，看起来更顺眼些。
至于舅母钱氏，那就是个不惜福的。只要小舅舅不糊涂，说不定他们夫妻的缘分快要走到尽头了。
当然，周小溪不会把心里话讲给外祖母听。
这话不像一个小姑娘能说出来的，也太过扎心。
她只能绞尽脑汁安慰赵氏，
“外祖母，这不是您的错。无论是我爹还是小舅母，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尤其是我娘，我听说她可是死心塌地的要跟着我爹过。这种事情您想拦也拦不住啊。”
“什么拦不住？”
李氏从外面进来，一脸的笑意。她们家小溪丫头就是个小大人，讲起话来总是老气横秋的。
周军也从外面拄着拐杖慢慢的挪进了堂屋。
周小溪赶紧转移话题：
“爹，您最近进步神速啊，昨日看您迈门槛还有些吃力呢，今日就感觉轻松了很多！”
一提到自家男人，李氏的思路立即被带偏。
周军每日有多辛苦属她最清楚，好几次她洗衣裳的时候，都在他的衣袖上看到了斑斑血迹。
她心里不知有多难受，但也只能把自己关在屋里偷偷哭一场。
自家男人没有任何退路，只有尽快好起来，这个家才算真的有了希望。
一想到城里的小楠丫头很快就要回来了，心情更是大好。
李氏兴致高昂的跟家里商量着要准备些啥，等孩子回来了好好补补身子。
……
整日待在回春堂的周小楠这几天生活的无比充实。
她就像一块干海绵被扔到一片水塘里，贪婪的吸收着从未了解过的知识。
现在的她不仅要跟着章大夫学习药理，每日下午还得抽出时间来识字、练字。
是的，她居然可以识字啦！这可是只有有钱人家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周小楠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这个梦太过美好，她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打回现实。
正在一旁整理药材的章大夫忍俊不禁，抬手轻轻给了小姑娘一个爆栗。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周小楠立即回神，着急的解释：
“章大夫，我没偷懒的，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可以识字。”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整日跟个惊弓之鸟似的。
唉，懂事的让人心疼。
“识字有什么好惊讶的，咱们行医的若是不识字怎么给人开药方啊？这是成为一名大夫的基本技能。往后啊，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快点把这张大字练完，你娇娇姐还在家等你呢！”
娇娇就是章大夫的小孙女，一开始被告知要跟一个乡下姑娘住在一起，别提多委屈了。
可是后来相处久了，她越来越喜欢小楠这个姑娘。乖巧又能干，在学医这方面比自己有天赋多了。
原来乡下长大的姑娘也可以这么聪明呀！
真是不经念叨，两人刚说完，章娇娇那爽利的声音就从医馆门外响起。
“小楠呢？小楠楠，姐姐我来找你啦！”
章娇娇一点也不娇气。
她在家里是老幺上头有三个哥哥，人美嘴甜，格外招长辈喜欢。从小跟三个哥哥长大的她，就是个假小子。
章大夫忍不住瞪了小孙女一眼，
“谁家小姑娘跟你似的，嗓门子那么大？最近学的礼仪规矩又还给你娘了？”
章娇娇才不害怕，她祖父就是外表唬人，内里就是个心软慈善的老头子！
“祖父，您的宝贝孙女来看你，您心里肯定乐开了花。大胆的表现出来嘛，我不会笑话你的。嘻嘻嘻…”
店里的人从病人到抓药的小童，都被这位大小姐的俏皮话逗的忍俊不禁。
来医馆看病的病人本来还焦心不已，被小姑娘一打岔，心情都好了几分。
“娇娇姐，你来店里找我啊，是有什么事情么？”
周小楠眼睛里满是期待，她特别喜欢这个姐姐，总是给自己买好多好吃的。
章娇娇伸手捏了捏小姑娘肉嘟嘟的脸蛋，嗯，总算是没有来时那么粗糙了。
看来自己给的香膏效果还不错嘛，改天再去买几罐。
一直在家里当老幺的章娇娇这段时间很是得意，她也当姐姐了呢！
“小楠楠，你快点把今日的课业都完成，一会儿我带你出去逛逛。你明日不是要回家么，总不好空着手，咱们给你家人买点东西。”
周小楠很激动，但是随即又变得很低落。
“娇娇姐，我还没赚钱呢，不能乱买东西。不然，爹娘姐姐他们会不高兴的。”
其实在离开之前，李氏给了周小楠一两银子。
原本是打算让她给章大夫一家买些礼物，结果章家人不但一文钱不让她花，还给她添置了不少生活用品。
就连簇新的衣裳鞋袜都准备了，处处都透着用心。
虽然礼物没送成，但是周小楠知道，这钱是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她不能乱用。
章娇娇哪管她愿不愿意，
“哎呀呀，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花银钱。你都叫我姐姐了，我肯定得买点礼物让你带回家的。放心吧，都是些小物件，不费什么银钱。”
说完还冲着自己祖父眨眼睛，
“祖父，我说的有道理吧？”
章大夫忍俊不禁，自己这个小孙女看着性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着呢！
“当然，这都是应该的。也不用买什么贵重的东西，挑拣些平时能用的上的小物件就好。”
于是在章娇娇的大力‘忽悠’下，周小楠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
长这么大，这是周小楠第一次在城里逛街。
新奇和兴奋之感简直难以言表！
此时虽然天色还亮着，已经有很多店家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灯笼。
街边的小摊贩都在卖力的吆喝着自家东西，做吃食的铺子不断冒着热腾腾的雾气。
周小楠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脸上挂着满足的笑。任由章娇娇把她拉到一个店铺里。
等到进去她才发现这是一个成衣铺子。里面的衣裳、布料、绣品等等摆的琳琅满目。
周小楠以为娇娇姐要给她家里人买衣裳，赶紧咽下嘴里的糖葫芦，开口阻止。
“娇娇姐，这可使不得，衣裳太贵了呀！”
章娇娇忍俊不禁，“傻姑娘，我连你家人的身量尺寸都不知道，怎么买衣裳呀？”
说罢，就直接开口问人，“掌柜的，你们这儿收不收绣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