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到底是什么？”
“也就是……抢了一艘别人的游艇，杀了游艇上的人，在别人的电台里，呼叫了很多很多的别的别人，集中到一个别的地方去给我杀。”
“？？？”周小龙倒吸一口凉气。
“咳，”陈谅左右看看，说，“你也大可不必这个表情，放松点。”
“……”周小龙倒是想放松。
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你说的‘别人’都是上层玩家？”
“当然。”
“那为什么他们会只有半血，或者一口气？”周小龙深吸了两口气，才问，“你让他们自相残杀了？”
“自相残杀？”陈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是那么丧心病狂的人吗？”
周小龙给了他一个眼神。
你自己体会。
“额，我觉得我有必要拯救一下自己的形象了。”
“相信我，完全没那个必要……”周小龙说。
“那就算了。”陈谅一点也不挣扎。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陈谅又说：“其实我觉得，让他们自相残杀也是一个好思路，下次可以试试。”
“哥，哥，先等等，咱先不说下次……”周小龙打住他，问，“这次是什么情况？”
“哦，我不是在电台里呼叫了很多人，集中到一个地方去了吗？”
“你是这么说的。”
“那个地方，会出事。”
“大事？”周小龙问。
“也……还好，”陈谅说，“就是有一栋楼的管道，马上要爆炸了。”
“啥！！”周小龙惊。
还好？
你们家都管这种事叫“还好”？？
陈谅摸了摸鼻子，说：“那栋楼的水下和楼体内部，一共有六条管道经过，要炸两到三轮，大概两百米范围内所有船只都会被波及到。”
“楼体管道爆炸，上层玩家也会受伤？”
“嗯，在那里做任务的1级玩家，在第一波爆炸里应该都是秒没。5级以下，靠得近的都得挂重彩，5级以上也不是每一个都能保全身而退。”
“……”周小龙呆了呆。
“所以，加油，这是你的第一战。”陈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不是……第一战，就给我上这种大制作吗？”
“龙哥，这都是命。”陈谅说，“你能不能踏入‘烛’境，就看这一波了！”
“……”都直接跟他谈玄学了，周小龙还能说什么？
只能选择认命呗。
“但是，这一炸，我们土着也会死很多人吧？”周小龙问。
陈谅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我总觉得，你还有别的目的。”
周小龙的直觉告诉他，天都黑了陈谅还要抢着干这一票，不可能只是为了带他升级这么简单。
陈谅却没有多说。
只是粗略地回答道：“是的。开局24小时，我有三件事，必须要做完！”
……
晚上，六点五十分。
漆黑的学校里一片鬼哭狼嚎。
落在水里的老师和学生，会游泳的，或者是找到了浮板抱着的，都纷纷举着手机，朝赶到此处的形色各异的船只招手。
他们的手机虽然打不出去电话，但照明还是没有问题。
教学楼和周边的电力早就中断了。
这种时候，谁的手机电量还充足，能开得起来闪光灯，谁获救的几率就会大得多。
只不过，他们经常会照到一些不该照到的东西。
比如……
仰面飘在水里的同学惨白浮肿的脸。
或者是瞪得大大的眼睛，还有体型有半个人那么大的利齿怪鱼。
好在，陆陆续续有船只赶到这里来。
船上的那些人穿着很奇怪的衣服，有的拿刀枪、鱼叉或者简陋的工具射杀那些鱼，有的则在抓紧时间救老师和学生。
“一般的救援船只，不是先救伤员吗？为什么他们优先挑健康的，体力好的？”
说话的，是之前在教室里，准备跟着陈谅跳下去的班长江慢慢。
只不过，她被张范言一把拉回来了，没跳成。
现在，她正托着哭哭啼啼的孙老师在水里游着。
“是啊，罗强受那么重的伤，他们居然把他丢下，却把还有力气游一会儿的林子涵拉上去了。”孙老师说。
“关键是，林子涵自己并不愿意上去。”江慢慢说。
“林子涵是个好孩子，想把机会先让给被鱼咬了的罗强。”
“但救援人员强行把林子涵给……救上去了。”
太奇怪了。
不管是“被鱼咬了”这个说法，还是“强行救人”这个操作，都透着一股诡异。
救援人员的对话也很奇怪……
但江慢慢头很疼，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
孙老师猜测道：“他们的船五花八门的，会不会是附近的渔民自发组织的救援，所以，不太专业？”
“那专业的救援呢？去哪里了？”江慢慢不能认同这个逻辑，“我们这里是学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肯定都在第一批的救援名单上吧？”
“嗯……”孙老师也无法解释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前游着……
借助远处的船只和手机的光亮，她们能看到水里掠过几个游来游去的影子。
附近也时不时传来学生被袭击的声音，都是在大喊水里有东西咬人。
“也不知道陈谅和张范言他们怎么样了。”孙老师挺担心地说。
“陈谅应该没事。”江慢慢相信他。
“但是，他离开学校的时候，正是雨势最急的时候……后面张范言掉水里的时候，天气都没那么糟糕。”孙老师眼泪又流下来了，抽泣地道。
“所以，陈谅都没事，张范言应该就更不可能有事了。”江慢慢没好气地说。
他那种人，就跟在这个世界上繁衍了几个世纪的蟑螂一样，就算恐龙都灭绝了，它也灭绝不了。
江慢慢始终觉得，他就是扔下大家自己跑了。
否则，哪有那么巧，教学楼一震，掉下去的刚好就是他？他手上还刚好拽着一块浮板？
“唉，你跟张范言两个人，一个班长，一个学习委员，本来应该是互相帮助，管理好这个班级的关系，可你们偏偏……因为一个陈谅，天天不对付。”孙老师叹了口气，直摇头。
“我哪有？”江慢慢脸忽地一红，“没有陈谅，我也跟张范言这种人走不到一路去……咦？”
她眼睛突然一亮。
“怎么了？”孙老师问。
“有一艘游艇，好像过来了。”江慢慢手脚并用，加快了划动的速度，拉着孙老师撑着的那块桌板往一艘亮灯的游艇那边游。
“游艇，”孙老师抬头看去，也看到了那处显眼的亮光，眼睛陡然睁大，“张范言？”
“唉，这种时候了，就别担心张……”江慢慢话没说完，也睁大眼睛，喊出一声，“张范言？？”
张范言竟然在那艘游艇上？
除了他，还有一个穿着初中部校服的小同学。
什么情况？
两个人似乎在吵架？
……
“行了吧？可以走了吧？？”
游艇上，张范言一直在叶飞凡旁边聒噪。
“我们来来回回救了多少人了，还不够你演圣母的吗？”
“人都快饿疯了，先去吃饭，回来再救也不迟啊！”
严格来说，他们没有在吵架，只是张范言单方面地在吵叶飞凡。
叶飞凡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就像有一股力量，按着他的头，一次一次往墙上撞似的。
那是一种震荡的跳疼。
这艘游艇的电台里，大家在激烈讨论什么“攻略”——几乎所有的“玩家”都一致认为，做新手任务就不应该救受伤的人，也不该救体力较差的老教师和女生。
但因为“逻辑墙”，叶飞凡很快就忘了“攻略”、“任务”这些东西。
他只知道，如果他开的这艘船，不去救水里的伤员和弱者，那就几乎没有别的船会救他们……
偏偏这个张范言！
一直在耳朵旁边跟一只苍蝇似的叫唤，差点还要上来抢控制权。
“你要下船就下船，我好像没拦着你吧！”叶飞凡忍无可忍，也顾不得什么学长不学长的了，大声吼道。
“喂，小子，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是我自己不想下船吗？我这……我这，怎么下？”
张范言抖了抖身上的数据线。
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