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肖空清了清嗓子，不知道徐希瑶这话里暗藏着什么样的机锋，“我认为一个企业，在不同的阶段，应该有不同的推广和宣传手段。我介入到陈博阳的这个项目里的时候，目标就是帮助它获得市场的认可，标志就是像卓越这样的风险投资公司能够认可它的模式，愿意接续扶持它的成长。到这个阶段我也就可以兑现退出了。而且从我个人来讲，目前团队加上我自己只有两个人，也没有精力长时间跟踪服务一家企业。所以我比较倾向于在合适的时机退出。”肖空实话实说。
“至于具体的时机，还可以再商量”。
还是留了个活口。
徐希瑶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好像面瘫。
几个投资人又问了几个关于流量、访问用户数、运营成本的问题。
“那......如果没有进一步的问题，就请各位稍等，我们几位投委会的成员去隔壁的小会议室进一步讨论，稍后投票做出决策。”张宇航说。
徐希瑶和几位投资人纷纷起身，离开。
大会议室里只剩下陈博阳三人和郑志强三人，各玩各的手机，没人说话。
几位投资人一到小会议室，就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郑志强的语音社交软件前景不错，如果将来能够圈到大量的用户，建立自己的私域流量，它的收益应该比较可观。”张宇航率先发言。
“我反对。”徐希瑶马上反驳。“我认为现在的社交软件已经够多，没有那么大的用户群体可以独立出来建立私域流量。而且，随着宽带网络的普及，视频社交完全可以覆盖掉音频这部分，所以我不看好音频社交。”
“我发表一下个人意见，”另外一位投资人慢条斯理地开了腔，“我比较看好郑志强。很显然，他曾经受过良好的培训，知道面对投资人的时候应该如何表现，而且他的资料准备也非常充分，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比较沉稳，这样的人比较适合带领企业持续向前走。”
“刘叔叔，他在会议开头的时候说的那番什么鸡蛋碰石头的话您没听到吗？这也算沉稳吗？”徐希瑶问刚才发言的投资人。
“年轻人嘛，有时候狂一点也正常，慢慢磨炼磨炼就好了。你看那个陈博阳，一看就是出身社会底层，小镇做题家来的。之前也不会有太多面对投资人的经验。”
“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他的那些数据、规划更贴近真实数据。相反，郑志强的那些数据，我认为存在一定的水分。从他的App上线到现在，根本不可能积累那么多用户。”徐希瑶据理力争。“我认为小教鞭这个学习监督软件，目前在市场上还是一片空白，没有类似的产品，如果我们能够大力培养，它的前景比已经杀成了红海的社交软件要好很多。”
“瑶瑶，我知道你很看好小教鞭这个软件，毕竟你还是个学生嘛，自然看这些学习类的软件会比较准一些。但卓越天使是一家投资公司，我们要看的不止是学习类的软件，还要看到更广泛的领域。你爸爸告诉我，你的主要职责是旁听和学习。所以投资决策这一块，你还是不参与为好吧？投票上还是和往常一样，让你刘叔叔代替你爸爸表决。”这是张宇航的意见。
大会议室里的六人静静地坐着，等着决定性的判决。
终于，张宇航等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各位久等了。刚才我们做了深入的讨论之后，将这笔五千万元的投资，投给......郑志强先生的语音社交软件团队。恭喜！”
完蛋了。
整整一个夏天的努力，无数个不眠之夜的开发，肖空给用户购买保险的成本，都随着这一声判决宣告失败。
肖空转头看向陈博阳。
陈博阳把头深深地埋在双肘之间，双肩耸动，显然是在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时的郑志强站起身，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过陈博阳的身边，和张宇航握手表示感谢。
冯彬和马翔听到张宇航的宣判，对视了一眼，像听到号令一般一溜烟地跑出了会议室，消失在前台的方向。
郑志强和张宇航握完手，又走回到陈博阳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在孵化器的时候我就说过，不要追求那些本不属于你的东西，那样只会让你更痛苦。”
说完又抬头看着肖空，眼中满是讥诮。
“刚才进会议室的时候我也说过，以卵击石不会有好下场。可有些人就是认不清自己的地位，认为搏一搏，真的能够单车变摩托。你们看到的只是一张名校的文凭，你们看不到的是这张文凭背后的天赋和才华。”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虎站起身，帮肖空收拾好桌子上散落的文件。
“肖哥，咱们走吧，有话回去说。”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肖空只好收拾起东西，扶起稍稍平复心情的陈博阳，像是战场上吃了败仗的伤兵一样向外走。
刚刚走到前台，就看到冯彬和马翔引着一群手持相机和录音笔的记者，围住郑志强。为首的那个正是晨报的记者卢涛。
“郑先生，恭喜你赢得了卓越投资这笔高达五千万元的投资。您高兴吗？能谈谈您的感想吗？”
“高兴自然是高兴的，但如果说有多么高兴，倒也谈不上。毕竟我今天过来，这笔投资就是势在必得，可以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郑志强的话语中透出一丝得意。
肖空带着王虎和陈博阳，正要绕过记者，悄悄走出卓越公司，被卢涛一眼看到。
“陈博阳先生，您今天没有得到这笔投资，是不是和非法集资的那篇报道有关呢？”
“你说谁非法集资呢？你有证据吗？”
王虎刚要反驳，肖空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等一下！”
肖空回头一看，是徐希瑶，手里拿着个手机。
徐希瑶大步走到张宇航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