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看”
“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送人的东西还能要回来？李宁玉给了她一记眼神。把书放在床头，掀开被子起身。
顾晓梦并不忙着回答她，微笑着把君子兰摆在窗台，慢悠悠地拨弄了会叶子，拿着水杯轻洒了几下。
而后转身，满脸暖阳拉起她玉姐的手
“来，坐这儿。”待玉姐安坐于书桌前，“早上我前往剿总签转职书，张司令说你也将调往上海。”
说到这，顾晓梦小心翼翼地望着李宁玉。
半晌不见回答，坐着的人依旧怔怔冷如冰冽，看不出半点欣喜，这让晓梦略显失望，她的爱人时时刻刻都在权衡谍报的利失，心中自哀，但又理解与她，爱情原来是如此让人矛盾。慢慢蹲于她的膝前双手搭上她的膝盖。
“不用担心，这次你有功于松井石根，你若觉得留于杭州更加有利，你提出留下，他也是不会反对。”
李宁玉明白顾晓梦心里是极其希望她一同前往，但是曾几何时，这样的沉默竟都会让对方退让。双手抚着她的脸略显故意问道：“你想我留在杭州？”
“当然不是，我自然……”矫情的话始终没敢说出口，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见你犹豫，我明白信仰于你高于一切，你若为难，我也更加难过，我只想你此生过的随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李宁玉心下一颤自责自己【李宁玉，你以为你接受的是谁的爱，她如神明一般，吞噬时间摒抛万物，寻你护你守你，承担一切痛苦的爱你给你快乐】。
所有人眼中骄傲不可一世的顾晓梦，世间万物甚至生命与她而言不过尔尔，但唯独她李宁玉以及被标志上李宁玉三字的一切，对于眼前的女孩来说都视若珍宝，即使情绪上的小差异都会让她迅速把自己的情感退让。付出所有的感情但求对方心中第二位置也甘之若饴。
想到这些，温柔地看着这女孩，心疼着她，眼闪泪光。
“玉姐？”顾晓梦见她如此，一阵慌乱，试探地又轻喊一声“李科长？”
原本沉浸在无限情感的李宁玉倒是被这一声李科长拉回，微扬唇角，拨着碎发拇指腹滑着这浓黑的双眉，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这好看的灵魂。
“你要相信，我很愿意同你一起。”
“我当然知道。”
“但是，你我走的太近，你会因此惹上麻烦。”
“你担心这个？”顾晓梦笑了笑，拉过抚在自己脸上的双手，在手心落下一吻，慢慢起身。
“嗯？”李宁玉见她这高兴劲一时疑惑。
“爸爸在外面说，他女儿全靠李上校以命相护，才捡回来一条命。你现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可以与你走近一些。”
“这已过多日，顾会长也没让我离开，原来如此”若有所思了一会“你父亲可对你说了？”
“说过了，他也猜出我早就知晓。”看了看窗外的阳光“虽然理解他，但心里总归不痛快，玉姐，我并不顽劣不堪，我懂是非曲直，他若早跟我说，我是愿意同你们一起。”
“世间万物都有它的道理，得一便有失一，你父亲的隐瞒才驱使你进了剿总，遇到我，难道顾上尉是后悔遇见我？”
“玉姐”顾晓梦知道李宁玉在故意逗她，便撒娇起来。
“那这条路，你是坚定要走了？”李宁玉明白若是顾晓梦愿意，她随时可以抽身离开这个战火纷起的焦土，过的自在快乐。
“你在哪，我就会奔向哪，都无须思考。”
“这条路无论多难，我会一直在你的身侧同你一起。”
“不难”
“傻瓜”
自由悠闲的日子总是流水般远去，不肯停留，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爱也是希望。过往不念当下不负，就如那向阳开的花，人终向前走，不为往事忧，也不担前路愁，只愿余生笑。
饭后，李宁玉就前往书房找顾民章，顾晓梦说的对，她确实也在担心杭州，毕竟老鬼和老枪是打往敌人心脏的隐雷，如今拔一雷，如同壮士断一臂，她须清晰组织是否会有损失，况且即将前往上海，必然也要知道组织对自己的安排。
“进”
“顾会长”
“宁玉啊，先坐，我也正想找你，转职上海的事晓梦都告诉你了吧。”
“嗯，可这事……”
“这是组织的决定，杭州地下网已完善，你功不可没。”
“会长过誉了，这大家一起的功劳”
“76号建全后，不只军统，我们在上海的组织也受到极大破坏，打入76号迫在眉睫，正好裘庄以及这次的刺杀事件，汪兆铭觉得日本在有所针对他的谍报系统，再加上我对外称你与我顾家有恩，他自然也万分退步与你的去处。”
“那杭州这边的密电如何传递？”
“无需担心，76号是李世雄和丁默邨借日本人势力而建立，根本就是梅机关的附属，以后的谍战场关键就在上海，只是上海不同杭州，黑帮英法租界日本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日后你与晓梦应更加小心谨慎，万不可感情用事了。”
“我明白，您放心”
“还有一事，76号保安副司令唐生明，如果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此人可信任。”
“是组织的人？”
“还未，此人身世显赫，与蒋汪戴甚至我方延安高层都交好，胞兄唐生智桂系任职期间坚决不打自己人。对于是否拉拢日后再说。至于重庆军统方面的情况，晓梦会告知你，只是我同你所说的这些，不可同晓梦说起，包括你在上海的组织接头传递消息这些，都不可告诉她。”
“您难道不相信她？她一直在与我们并肩作战。”李宁玉感到愤怒。
“我自己的女儿，我怎么会不信？她目前还在组织的考核期，组织断不会拿你的性命去赌信任于谁。”
“顾先生……”
“无需多言，你只管服从组织安排，还有陈知言也会前往上海，极司菲尔路18号中药铺，你有哮喘与胃病顽疾，隔段时间前往取药传递消息，这样不会让人起疑。今日就好好休息吧，明天就动身前往上海。”
“好”
顾民章看着李宁玉心事重重的离开，叹了口气，对于她来说，瞒着晓梦可是最难的事。
这次离开倒是没有了悲伤，从小到大对上海也是万分熟悉，只是从没有像此时这样期待，仅是要与心爱的人一同奔赴，好好瞧瞧那繁华之下的恶魅如何惨淡收场。
开着车时不时转头看看副驾座上的李宁玉。
李宁玉也看到她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玉姐从昨日到今天一直闷闷不乐。”
李宁玉叹了口气，努力掩藏的情绪终究瞒不了她，只能转个话题，“76号毕竟人员复杂，我们这次定要小心。”
“嗯，李世雄前往苏州清乡，目前76号权力最大的就是那吴世宝，此人搜刮抢掠无恶不作，不过也不用担心，这种恶魔自有人收拾”
李宁玉望着她，似乎期待她继续往下说。
顾晓梦眼视前方，余光扫到玉姐的眼神，“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但是有一些事确实存在变量，你们的行动能否让我知晓一二？”
“晓梦”李宁玉面露难色。
“无妨，是我多虑了，玉姐我再也不问了，以你的头脑加上我的未卜先知，我们会胜利的”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把车开往道边停下，下车瞬间脸上覆上阴霾，深呼吸一口，怎么会毫不在意，即使知道这是组织的制度，但是最爱的两人都在盘算着如何对自己有所隐瞒，而她还得装做无所谓，这种心伤无人共情，只能自我消化，如果可以真想蹲下来抱抱自己，也只是想想，不可矫情。
前往后备箱，用力地翻来翻去，宣泄一下不满还是可以的。找到一条毯子，关上后备箱门。转身却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太过于生气，以至于李宁玉何时下车也没注意到，一手拿着毯子就这样被玉姐拥在怀中。
“我没事”
“我知道”
有人懂你的言外之意，有人心疼你的欲言又止，做互相的光，鼓舞的前行。
回到车座，给李宁玉盖好毯子，继续开车向前。
朝阳依旧洒着发着光，从不偏袒也不吝啬，一路花开鲜艳，每一次呼吸都像一场盛宴。世界弥漫焦躁不安，与我何干，时光总不负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