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成撒谎精，水横舟忍着没在他妈妈面前翻白眼。
不过也没错，他撒谎越来越自然了，修过心理学，他这块拿捏的死死的。
“小舟，我和你婶婶说好了，明天去相亲，你婶婶都和那个女孩子家里人说好了，你今晚早点回来，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表现好点，争取把这事定下来。”他妈妈显然不在意他在哪里，她只是通知这件事，告知他一声。
水横舟表情都没变，还是笑得乖乖巧巧的：“好，我明天就去见。”
“见个屁！”闻九逸在旁边暗骂了一句，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气不过咬他。
水横舟一面要安抚闻九逸，一面还要看着他妈妈：“我见那个女孩要不要带点什么？是我们两个人见面还是你们都去？”
“你们两个相亲当然是你们见面，我们去干什么？到时候吃个饭看个电影就行。那个女孩对你也满意，咱就把日子早早定下来。”
看他同意了，而且也答应去相亲，杨恩翠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脸上的笑容都真了，看着又回到了以前的母慈子孝。
她眼中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个女孩子，说的时候表情少见的热情。
水横舟嘴角的笑好像就定型了一样，不放大，也不收回。
那一只手渐渐用力往下按，像是在发泄他对他妈妈的不满，面上岁月静好，底下血脉澎涌。
“好，我去了会和她说的。”
水横舟的话又惹的闻九逸不满，哪有男朋友这么积极去见相亲对象的？他将这不满发泄在他身上，差点让水横舟露馅。
水横舟在他妈妈面前的表情都快坚持不住了，汗水从鬓角滑落，还好他妈妈也没看出什么来，也可能并不在意。
“小舟，你身上钱够不够？有多少？”她想了想，又绷着脸：“说实话，一共多少钱，算上咱们县上给你奖励的那些。”
“一共奖励了十八万，我用了几万。”他随口就来。
想干什么？这钱他有另外的用处，不是说不要回去吗？
自从他免了学杂费，而且每年都有高额奖学金之后，家里人就不给他生活费了，这些年都是自己兼职赚着钱。
要是要回去了，遇到什么紧急的事，他拿不出钱。
“我们和女孩家里人说好之后，这钱咱们当彩礼用。到时候再贷款买一套房，咱们在你下次寒假把婚礼办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进屋拿出一个广告单：“我们已经看好了一个房子，首付九万，月供800多，到时候你工作了，这笔钱也还的轻松。”
他们的县医院开的有点偏，周围的居民楼房价不高，25万可以全款买下一套来，加上装修，也就花个30来万。
水横舟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了了，他面无表情，扯不动嘴角笑了。
都已经决定了，有必要通知他一声吗？他们真的已经决定了，要永远把他困在这一个地方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削尖了脑袋学习，拼命考上了最好的大学，对他来说，又有什么作用呢？
他就算在县城里找个工作，就算他是医术很好的医生，一个月也就赚七八千。
如果留在这里，他会感觉他的成果配不上他以前的努力。这个小县城很小，小到普通二本毕业的学生，都可以当老师有个稳定工作。
主要是读书的人太少，人都出去打工了，这里没什么竞争压力，待在这里，不出两年，他就可以变得麻木了。
“妈，我还在上学。”他不知道要说什么理由了，他的嘴里过来过去就剩下这一个借口。
为什么呢？他的爸妈教书育人20多年，真的不渴望他手底下的学生成才吗？
还是仅仅是不渴望他儿子成才？
听出他话语里的脆弱，闻九逸停顿了一下。
下一刻，他忽然疾风骤雨般进攻，像是在提醒自己的存在。
水横舟一下没忍住喊出声来。
“你怎么了？你在哪里？干什么呢？”杨恩翠眼神突然犀利起来，笑容一下子没了。
“没事，刚刚腿抽筋了。”这话他都不用过脑子，张嘴就来。
主要是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抽筋，他查了，也不是缺钙，很大可能是他要长个子了。
他才二十岁，他还有抽条子的可能，他明明还这么年轻。
果然，他妈妈不怀疑了，又笑了：“那身上能用的钱够不够？明天去相亲再找你爸爸要点钱，咱不能让人家女孩子花钱，知道吗？”
“还够用，咱们这个地方，能用多少钱？”
奢侈死了都可能花不了一千块……如果不逛街买衣服只吃饭看个电影的话。
说来他好像没有和闻九逸一起出去玩过，唯一一次出去，还带了他的弟弟。
找时间他也要和他约会，从网上查查情侣做的100件事情，一件一件做完。
他们是情侣，他们该做情侣之间的事。
也许在这里，他们或许还不能光明正大的一起走，但是在帝都不一样，他们还要在街上牵手，情到深处，他们相拥着在人群中接吻。
“行行行，那你快回家，咱们和你婶婶再谈谈。”
杨恩翠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明明他才20岁，可他们着急让他结婚的样子，让他总有一种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觉。
“婶婶要来了？这么晚有车吗？”
希望没车，希望交警为了冲业绩能查一下那些拉客的车，超载的，车快要报废的，没有驾照的，一查一个准。
“那不是俊俊会开车吗？俊俊开的他爸的车，奶奶他们都来。”
“都来？有地方住吗？”
他们老式居民楼只是两室一厅，八个人，住哪里啊？他们肯定不会出去住，小小的80平房子，要住八个人，家里还没有那么多毯子铺在地上让他们睡。
他不想回去，现在他不想见到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你操心什么？让你爸睡沙发就行。你快点回来呀，小明到现在还不乐意洗澡呢，你过来给他洗个澡，再辅导一下他的功课，你爸刚给他买了个习题册。”
看着她在那边喋喋不休的说着，水横舟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坐在床上，一点都提不动力气。
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