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奇水的衣衫渐渐浮起，似是被无形丝线牵扯着渐渐浮起。
灵丝正在雀跃，运转，汲取着痛苦转化为力量。
无形的压迫感在奇水身旁卷起，那并非是法力的外放，并非是御物术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那......是一种势。
一种无与伦比的势！
无穷的痛苦在内心缠绕，极致的苦痛便将他折磨，杀灭！便将他......迫至苦海。
他的法力便在激增，狂增，劲增，几乎是瞬间，一念之间便迫至了鹤鸣经的极限！
力量！
恐怖的力量，此前人生从未想象过的力量，奇水能感受到那股力量，那股由自己内心而发的力量，那种力量所带来的无与伦比的狂意。
比任何一刻都要强大，比任何一息都要恐怖，无穷无尽的法力还在迫出，迫入经脉，气势不断攀升，不断变得恐怖。
三息过去，奇水的身躯没有任何的变化，可他此刻体内蕴育的伟力，已迫至了堪比三星体秘师的程度。
作为一个普通人，一个少年人，在一念之间，便获得如此恐怖的强绝力量，三息之后便有了堪比顶尖三星体秘师的强绝体魄，如此丰盛的收获，如此突如其来的的惊喜，奇水可会满足了？
满足？怕不是在说笑吧。
没有任何的满足，没有任何得到力量的快感，恰恰相反的是，随着力量的增长，奇水的内心便越发剧痛，心脏便好似三片破碎。
“噗...嘻哈哈哈哈......”奇水痴痴笑着，痴傻笑着，眼角淌出血泪。
法力，极致的苦痛，极致的情绪还在转换为法力，可鹤鸣经，已经到极了。
越来越多无法容纳的法力在他四肢百骸游走，在他的经脉中游走，灵丝开始一寸寸断裂，发出哀鸣后存存断裂，不断繁衍生长又不断死亡。
而溢出的法力，更是如同近乎是强健一样强行灌入他的血肉，便将血管切断，肌肉切碎，奇水的皮肤也肉眼可见的开始涨红，身体的每一寸都开始渗出血滴，内脏更是早便被搅碎成了一块又一块。
短瞬之间，奇水便已近乎是已死之人。
而在这种千刀万剐，这种堪称凌迟的痛苦中，在肉身将要死亡时，奇水却突兀地得到了宁静。
他的身体，已经意识到了自身无药可救，他的大脑已经彻底放弃了生存，身体的本能已经意识到死亡已成定局，任何求生的行为都毫无意义。
所以不再有任何挣扎，而是分泌一切能让奇水感到平静，不管肾上腺素还是什么别的东西疯狂分泌，麻痹了他的神经，给他带来了最后的宁静。
在空洞中，宁静中，奇水感觉自己似乎跳出了体外，看着跪在地上浑身渗血，四肢如同神经反跳般抽搐着的自己，看着护士赶忙叫来了医生，只觉得无比的平静。
那是一种生于虚无，归于虚无的大安宁。
“咕——”奇水怪叫一声，不再抽搐，跪地而毙命也。
...
范闲静静感受着这一切，感受着灵丝不解奇水为何渐渐冰凉，抬头看着下城区的穹顶缓缓叹了口气。
他脑海中，无数的念头正在碰撞，无数的心念便在触碰。
思索，思考，狂想，让人觉得不可理喻的狂想正在碰撞。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断流逝，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
在不知过去了多少不知所谓的时间后，范闲恍惚一拍额头：“噫！是这样！？”
随后抬手一握，满是裂纹的漆黑圆珠登时破碎。
...
“开炉炼丹......”
重新睁开眼后，范闲静静感受着一切循序渐进地推进，一切如同死亡预知中那样不断前进，抬手抓来三一圣约，握住羽毛笔。
书写，不断的书写，近乎癫狂的书写，而后感受着奇水的死亡缓缓闭眼，碾碎了自身大脑。
不断死亡，不断修正书写的内容，不断修改结果，范闲死死握着羽毛笔不断颤抖，而在最后，他终于长长吐了口气，心满意足的看着三一圣约上的万字长文。
一万字，其中九千九百字都在用来修正，用来查漏补缺避免福音扭曲愿望，用来让福音按照范闲所想的方式执行愿望。
而一万字，其实只书写了一个简单的愿望，简单到一句话就能总结的愿望。
让奇水的痛苦，加剧万倍。
...
奇水平静看着，看着跪在地上无能为力的自己，看着即将走向死亡的自己。
奇水想到，人们总说，人在将死的时候将会看到自己的一生，那是没有经历过死亡的大脑正在快速搜寻自身所有的记忆，试图从里面寻找到这种情况到底应该怎么做。
奇水静静看着，看着眼中的世界渐渐变得扭曲，看着眼中开始出现残影，看着.....病床上，母亲看向窗外钢铁大楼那深邃的黑暗，艰难地咬牙吐着字：“妈...妈......想...看......重叠...城市......”
奇水本在抽搐，本在颤抖的身躯突然一停。
“奇...水...妈妈想...离开这里......”
鲜血，不断从奇水口中流出，不断从他扭曲的笑容中溢出。
他看到，被斩成两半的范先生抓着他逃跑。
看到母亲躺在床上满脸痛苦。
看到和朋友一起去寻找物资时，自己的发小幸运地捡到了一块罐头，然后被罐头里的炸药炸成了碎肉。
看到自己和老妈，远远看着一颗炮弹落在自家的房子上，将家碾碎成了废墟。
看到......此生的一切。
事已至此，他已经不在乎了......吗？
怎么可能不在乎？怎么他妈的可能不在乎！！！
奇水的意识猛然被从安宁中拉回，嗤笑着抬起头：“哈哈哈哈哈......”
鲜血依然喷洒，可他却不再抽搐，也不再颤抖，脑海中不断回响，不断回荡那个问题。
籍籍无名的生者？还是名垂青史的死者？
“我要死了？”奇水呢喃着，最后不断吐着鲜血确认道：“哈哈哈我都要死了......”
奇水缓缓起身，颤抖着被御物术托起，向着医院外飞去，很快便飞到医院门口，抬头看着下城区的穹顶，握住了两块陶瓷碎片。
“爸妈......我们，去上城区看看......哈哈哈哈哈.....我们他妈的去看看！！！”
如同陶瓷破碎，一道裂缝“刺啦”一声，从奇水眉心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