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不知道张禀恒是如何知道她的马甲的，但她倒也不怕张禀恒会把她的马甲宣扬出去。毕竟他的目的是想娶她，又怎么会给自己提前戴个绿帽？
不过……前几日发生了她当众拒绝他，他又把席慕兰带回定远侯府之事，难保他不会破罐破摔，来个两败俱伤。
若不是他的话……那她就更要去看看，到底是谁，又知道了她的身份？
很快传来绿芽的脚步声，她迅速把纸条藏进袖子里。
绿芽走到跟前，从小二手里的托盘上取下茶壶杯盏，给席阡陌斟了茶，才站到她身后。
席阡陌喝了一会儿茶，听了一会儿曲，才起身去更衣。
到了盥洗室，她入内把那纸条处理了，才理了理衣裳，出来洗手时，故意用水把前襟给打湿了。
她“哎呀”一声。
绿芽连忙过来，“夫人？”
席阡陌指了指身上，“不小心弄湿了，车上可有备用衣裳？”
绿芽点头，“有的，奴婢去拿。”
席阡陌连忙又躲进净室，“我便在此等着。”
绿芽想了想香草应当就在窗外，倒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道，“奴婢这就去了，小姐请稍等。”
席阡陌嗯了一声，等她走远了，才静悄悄闪出净室，朝二楼摸去。
进了秋月厅，便见一个妇人端坐桌子面前。
此人她见过。
竟然是傅洛和傅汐的母亲，安国公夫人。
看着她惊诧的目光，安国公夫人微微一笑，“来了？坐吧。”
席阡陌慢慢坐了下来，“夫人您是……？”
安国公夫人淡淡一笑，“席大小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也不要再装了。前几日刚见过本夫人，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席阡陌默：……
安国公夫人把茶杯斟满推了过来，“不喝的话，暖个手也行。这天气乍暖还寒，席大小姐还是要穿暖和些好。”
席阡陌接过来握在手上，“既如此，那就谢过夫人了。”
安国公夫人笑了，“你的性子如此直接，怪不得我的儿子女儿，都愿意与你亲近。”
她顿了顿又说，“想必你一是想问，我是如何得知默夫人就是席大小姐的？二来，应当是想问，我找你何事？对吗？”
席阡陌：台词都被你说了，我说什么？
她只好点点头。
安国公夫人啜了一口茶，说，“你入安国公府几次，虽进的是汐儿的院子，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竟假扮成丫环到妹妹院子里与你相见。虽然我相信你们之间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我也不得不多派人注意几分。到了那日……呵，洛儿被陆神医送回来，我还当是摄政王终于起了善心，叫天一圣手来医治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好生感激了一番。没想到，起因竟是他执意送你一程，竟被人误会成了‘私奔’！”
席阡陌懂了。
所以这世间，就没有谁是傻瓜。
这几次线索一串，她的身份在安国公府就藏不住了。
安国公夫人也不解释她是怎么知道“私奔”之事的，她敛了神色，单刀直入，“今日我找你，目的很简单。我要你杀了他。”
席阡陌猛地瞪大了双目，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安国公夫人冷冷一笑，“本夫人知道，席大小姐身为二品大将军的女儿，怎能甘为人外室？这才是你以韶安长公主为掩人耳目回到席家的原因吧？而且……你的确入过南丹岛，沦为贱奴，这样的身份，自然也配不上堂堂摄政王。本夫人虽然不知你身为默夫人是什么感觉，但我知道，席大小姐，你是被强抢入府的吧？你是很想离开他的，对吗？”
席阡陌沉默，她一开始的确这么想过。
安国公夫人继续说道，“席家在京城毫无根基，席大将军又回到边城守边，京城里就剩席老夫人。勋贵圈子她是一点儿沾不上边的。本夫人猜测，或许楚珩钰他用席老夫人、用云府的性命要挟你？云侯辽城之战后重伤回来，或许与他也不无关系。”
席阡陌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安国公夫人看着她有些发白的指尖笑了，“好孩子，你救了洛儿的命，我虽然没有明说，但此事涉及南丹岛，自然摆不上台面。可我心里一直是感激你的。此次洛儿为你伤重至此，而且……你也已知道，他身上藏着的疯病，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想必你也不希望日后你总活在这担心受怕之中，即便不是你，他若伤了你的亲人，或是你在乎的人，你就不会觉得心疼、愧疚？”
席阡陌猛地抬头，“所以，安国公夫人，是因为傅洛，才对他起了杀心？”
安国公夫人闭了闭眼，“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席阡陌呵呵笑了起来，“你可是他的亲舅母啊！”
心疼他一秒钟。
哪怕他的生母和安国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他身上也是流着傅府的血的。
安国公夫人猛地睁眼，“他当年夺走安国公的兵权的时候，何曾想过这是他的舅家？！他把洛儿打成重伤的时候，何曾想过这是他的表弟？！”
“哦，原来你早就对他记恨在心啊。”席阡陌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有点惨，虽然权柄在手，却没有什么长辈关爱他。
亲舅舅那天上门辱骂他，今日亲舅母要他的枕边人杀他。
一秒钟的心疼变成一分钟。
安国公夫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包东西，推了过来，“他前几日发疯，想杀的是他的亲舅舅，难保哪一天发疯，不会想杀了你。更何况，他不放手，你这个外室就永远难见天日。你只要杀了他，本夫人可以答应你，以你和汐儿情同姐妹为名，收你为义女。本夫人保证，你就是默夫人的事不会有人知道。而且待事情慢慢平息，本夫人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堂堂正正风光大嫁。”
席阡陌冷笑，这个女人，要打感情牌的时候就自称“我”，发号施令的时候就自称“本夫人”，当她听不出她的鄙视？
这种承诺，当她稀罕？
“你的承诺，空口无凭，我如何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