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侯提起这个，是真有些难为情。
若不是十分信任自己的夫人，两口子感情又很和睦，他都不愿意跟秦氏提起这件事情。
秦氏听完之后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丈夫。
丹阳侯年近四十，养尊处优保养得宜。
时至今日走出去，那也是身姿挺拔，气质儒雅的贵族子弟。
这般俊美的容貌，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变得憔悴苍老，反倒因为时间的沉淀，多了几分少年人身上没有的沉稳大气。
秦氏可以说，但凡今日她死在外面，很快就有人上门来给丹阳侯说亲。
想到此处，秦氏忍不住笑出来。
她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到暗杀，原来是丈夫太优秀，招惹的桃花劫。
这位贾明珠，想嫁到丹阳侯府，也不是一日两日。
可当年他们成婚的时候，贾明珠不过十二岁，黄毛丫头一个，老侯夫人看不上。
如今......
秦氏看丈夫脸色不自在，停止了笑容。
“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肆无忌惮到了这个地步，我好歹也是朝廷的诰命夫人，贾明珠难道就一点顾忌没有吗？”
丹阳侯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前些日子张维明下大狱。”
秦氏倒是知道这个兵部侍郎，张维明似乎是太后的人，位置挺重要的，怎么突然下了大狱？
“夫人有所不知，陆将军忽然拔军南下，还攻下鬼眼城，此事是陛下主导，并未经过太后。”
这事一出来，太后便知道张维明背叛了自己。于是便借口他擅离职守，将人下了大狱。
看起来像是太后愤怒，皇帝退让。
可实际上，这背后折射的是皇帝的羽翼渐丰，开始挑战太后的权威。
连出兵这样的事，都能越过太后自己做决定，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那这跟贾家想要杀我又有什么关系？”
秦氏没有看明白，丹阳侯拍拍她的手，将她引到软榻上坐好，给她倒了一杯茶，跟她说：“你也知道我身处吏部，身为吏部侍郎，手握实权，很多朝廷官员的调动都要经过我的手。他们早就想拉拢我，从前倒也只是一些小手段，我敷衍一下也能糊弄过去。可如今，贾家来势汹汹，已经不满足于此。他们想要将我彻底拉拢过去，为他们所有。”
北辰的朝堂尴尬就尴尬于此，这不是皇子之间的争权夺利，这是太后与皇帝的母子较量。
无论站谁，到最后都有可能惹麻烦，保持中立并不容易。
丹阳侯这些年已经很努力的维持中立的姿态，不会故意偏向于谁，做事秉持公道，一切遵循律法来。
但就算如此，因为他手握实权，也难免被人针对，遭遇不少麻烦。
这一回贾家动手，不仅仅是因为想要借此事逼着丹阳侯，迎娶贾明珠，彻彻底底站队皇帝。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种试探与逼迫。
如果丹阳侯都屈服，那其他的人，也应该在太后与皇帝之间做出抉择。
一山不容二虎，哪怕他们是母子。
秦氏忍不住有些想骂脏话，想想还是忍住。
到底是母子，难不成陛下还能对太后动手不成？
太后也就这一个儿子，更不可能杀了皇帝。这就导致下面的臣子，十分为难。
可叹太后这些年辛辛苦苦养大孩子，到头来母子之间也要因权力之争，生出仇恨。
想到这里，她不禁怒斥贾太傅：“当初先帝选他做太傅，真真是瞎了眼。此人精于算计，满心满眼的权利斗争，只想着争权夺利，可曾为天下百姓做过什么。太后当权虽不是尽善尽美，可这些年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侯爷心中难道没有数？”
丹阳侯又如何不知，可说句难听的，太后年岁已高，终究是个女流，不可能一辈子握权。
年轻的皇帝，才是国家的未来。
丹阳侯心中未尝没有摇摆，秦氏见他如此，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之道：“贾明珠一路上下手十几次，分明是要置我于死地，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否则在他们看来，你便是默许他们谋害我的性命。”
丹阳侯连忙摆手说不是：“非也非也，夫人莫要胡说。我心中只有夫人，怎敢做这样的事情，让夫人伤心。”
“那侯爷准备怎么办？这贾明珠未成得手，接下来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丹阳侯想了想，只得让她先留在家中，闭门不出。
无论谁来请，都一律装病推脱不见。
“可躲一时是一时，总不能让我躲一辈子吧？”
丹阳侯想了想：“那就要看王太师遇刺这事儿，查出个什么结果来。”
秦氏把丹阳侯送走，坐在屋里久久不语。刘妈妈端着茶点进来，她在门外也听了一两句，忍不住心疼自家夫人。
“这贾明珠也真是心思歹毒，她当年就对老爷心怀不轨，您当年刚出现在盘京的时候，她是如何联合她那些小姐妹与你争锋相对的，那时候贾家都以年纪小糊弄过去。后来实在闹的难堪，出了丑才不得已嫁到外边去。
就她贾明珠的德性，全盘京谁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谁能想到，她如今比从前更无耻，当了寡妇不好好的在家中守节，竟还想着谋害别人的妻子取而代之，你瞧瞧这贾家，没一个好东西。
要老奴说，就该一道天雷劈下来，把这一家子都劈死，死的干净才好，省得他们天天的祸害百姓，惦记别人家的夫婿。”
秦氏原本心情还挺沉重的，听到刘妈妈这番话，忍不住轻笑出来：“妈妈这张嘴，一般人都不是您的对手。就是这话，可不要与别人说了，传出去对侯府不好。”
刘妈妈心疼她，却不是没分寸的。
“老奴知道的，只是侯爷也太不关心夫人了，一点事情不肯做，只让您装病在家，没得把人憋坏了。”
秦氏想了想道：“妈妈，你去帮我打探打探贾明珠回来多久了？”
“您问这做什么？”
“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离开盘京太久，我对如今的她一无所知，就算要对付她，也不好下手。”
刘妈妈听她这般说，忙跟着点头，“夫人放心，老奴这就差人去打探消息，一定将她查个底朝天。贾明珠如此嚣张跋扈，回来之后必然没干什么好事，说不定得罪了多少人，您先等着，我这就去。”
秦氏点了点头，又叫住她：“徐师父跟他的弟子，可都安置好了？”
“都安置好了，夫人可有其他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