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的戏法明明已经表演完毕，千盏浮灯明明已经化飞烟尘，可是我远眺过去，发现远处的天空一片火红，像是火光映射。
炽红的天空下，是盛京内城宏伟盛大的穹顶。
在往西去，忘忧阁的檐角处有阵阵黑烟若是不仔细看，根本不可能辨别。
像是一刹那，有些许人潮呼喊声传了过来。
大约是戏法刚刚结束，院内一片寂静，所以这声音在此时格外清晰。
“沈鲤，宫里可能出事了。我们得赶紧过去。”
我说完，便大步向外走去。
走了几步，也没有听到沈鲤的回应。
等回过头去，看见他仰头向火光处眺望，没有惊讶的表情。
“沈鲤。”我又喊了一声，他才回过头来看我，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怅惘，“宫内要变了。”
“殿下，你此时过去，只怕已经晚了。”他接着说到。
我心头狠狠一跳，联想到今日种种，终于反应过来，明白了哪里不对劲。
“沈鲤，你是故意拖着我，你早知今日宫里会有事是不是？”
他维持着原有的表情，指着北方泱泱宫阙，“殿下你看，那内城一个时辰以前便起了战火。密信传报，二殿下带领兵部从府内拔兵，一路北上，如今已经占领了大半城池。殿下，如今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我内心气结，“你可知道，你们这是谋反！”
他笑笑不语，“沈鲤从没站过什么队，如今不过是给二殿下些方面，算不得同谋。”
我想起了如今还在日夜奔波的四皇兄，只能扔下身后的一切，不管不顾的向前跑去。
沈老大人的府邸隔的太远，我不知跑了多少街道，仍觉得离皇宫太远。
明明来时慢慢踱步过来即可，回去时却仿佛远在天涯。
正跑的气喘吁吁，忽然听到一阵马车碾地的声音，沈老大人掀帘而出，大声道:“停下。”
马车几乎来不及拉稳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嘶鸣一声后，停在了我的脚前。
“快扶殿下上车。”他急吼道，那个马夫立即将我搀上车沿，也不等坐稳，便打马飞驰。
“宫内形势如何？”
我赶紧问道，他的急怒变成了满面怒色，“那个逆子！他不仅撺掇沈茴将沈家军给了二殿下，还自己去五城兵马司，不知道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他们都俯首帖耳。二殿下一路畅通无阻，如今只怕已经到了宣武门了。”
五城兵马司有一半在管辖内宫，如果真是如他所说，那么沈鲤只怕真是将三寸不烂之舌发挥到了极致。
我只是后悔，为什么早点没有看出他会有这样的心思。
宫内父皇病重，四皇兄忙的焦头烂额，如果二殿下今日一路势如破竹，直接攻入父皇的寝宫，不肖等到明天，只今晚只怕宫里就有一场浩劫。
看着马车直直朝宣武门过去，我定下心来，朝沈老大人问道:“大人这是去哪儿？”
他道:“自然是去找二殿下。”
“大人糊涂了么？二殿下能这么快进宫，必定是思虑周祥，我想在那城墙长早已经有大批的羽林军等着了，为的就是阻止援军。你我如此贸然过去，只怕还没到城墙下面，就被乱箭射死了。”
沈老大人仍是气愤，“我是朝庭命官，你是宫里的殿下，还未成定局，他们敢！”
我叹息一声，“他们的确不敢，可若是我二哥，只怕没有什么不可能。”话完不再解释，朝帘外高声喊道:“驾车去北渊门。”
沈老大人眉头紧蹙，像是打不开的结，身体更是如坐针毡，“殿下打算怎么做？”
北渊门是徐肖掌管的地方，我想应该是安全的。
“从北渊门到后宫是最便捷的路径，到时候由徐肖带领金吾卫，或许可以抵挡些许时候。此刻，父皇应该已经暗中调遣侍卫去阻拦二殿下了，我想，我们先与父皇会和，无论如何保护好父皇。”
沈老大人连连点头:“殿下说的极时，是我老糊涂了。二殿下生性狠辣，若是硬碰，只怕还会有性命之忧。”
我们驾车赶往北门，一路上已经是风烟四散，宫女太监们抱头鼠窜，纷乱异常。
我们的马车一连撞倒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的包袱从背上滚落，散出了一地的金银细软，沈大人怒急，从马夫手中抢过鞭子，啪的抽在那人身上，“陛下如今陷入危难，你们一个个只顾捞些财货逃之夭夭，果然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辈。”
马车疾驰出了出去。
到了北渊门时，我正看见徐肖一身玄甲，眉锋似剑，眼亮如星，大手按住腰间的一把纹蟒重剑，准备冲向宣武门的方向。
他率领的军队是宫中训练最为精进的士兵组成个个体型高大，脚步声几乎要将这一片青砖石地踩烂。他们的声音响如洪钟，震耳欲聋，让人不敢靠近。
我举起腰间刻满龙纹的匕首，高声道:“太子殿下的信物在此，重军听令。”
一时，那些悲愤的声音，或者充满血性，勇往直前的声音，被我阻断。
徐肖伸手制止军队前行，直直的朝我走来，接过我手中的匕首，检查一番，朝身后道:“确实是太子殿下的东西。”
我没有想到当时只是为了好玩向四哥讨来的匕首，在此时有着这么大的作用。
六军息声，我却差点热泪盈眶。
只哽了哽嗓子道:“宫中内乱，滋事体大，唯有陛下安稳，这内乱才能迅速平息，否则，宫乱后，朝堂必乱。”
徐肖面容一肃，抱拳道:“金吾卫全凭殿下差遣。”
“好。”
“你分一队人去协助四殿下御敌，一队人与我去救父皇，剩下的人可去找两个人。”
徐肖抬起头来，“不知道是哪两个人？”
“我想太傅大人应该早知道会有今天的局面，眼下他刚离开京城，你去问一下他。去找太傅大人的人，不必多，一两个就好。另一队人立马去找首辅大人。二殿下今日能这么快攻进内城，我怕首辅大人和六部其他大人会有不测。将军务必护的这些人的周全。”
“属下遵命。”徐肖朝身后的两个副卫迅速交代了些什么，那两个人立即引了两队人马离去。
我见徐肖恭敬站立，并无离开的想法，“徐将军……”
话还没完，他打断道:“属下跟殿下一起去救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