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还有公主？我以为自从文昌公主死后，赵国再没有公主才对。”他端坐马上，略弯下身体，“不过，你倒确实有三分似她。”
我那天穿了一身红色衣裙，袖口，襟摆全是赵国的图案。卫国重文雅，衣裳阔大而轻飘。赵国重贵气，衣裳繁锁，却在腰间和手腕出收束。
我的头发也攥成前几年赵宫流行的发饰，发髻中间插了眉翠色玉篦子。
身后再没有多余头发，满身英气，自然都是按照文昌公主的装扮来的。
“文昌公主生，赵国荣，文昌公主死，赵国衰。”他摇头笑道，“可惜赵国君主不知道公主的好，燕国太子又生性软弱，白白毁了文昌公主。”
文昌公主，我父皇在位十四年时，被送去燕国和亲。出嫁前，她一身血红嫁衣傲然立在城头，文武百官，没有人不跪拜送迎的。
墙头下密密麻麻的百姓拉着袖子擦拭眼泪，他们说公主出嫁，理应有最厚的嫁妆，于是每个人从家里拿出一些米来，一些最好的布匹来，最好的家畜来。
那些东西整整挤满了出城的街道，文昌公主也是一路落泪，再三和百姓拥抱离别。
很多年过去了，也再没人见过赵国公主出嫁一样大的排场。盛京城所有百姓亲自送亲，那些嫁妆一路送去燕国，竟用了数月的时间。
可惜，文昌公主嫁去燕国不到三年，我父皇便亲自带兵将燕国夷为了平地。
文昌公主也在燕国国破时，从百丈城墙上一跃而下，香消玉殒。
我故意打扮成文昌公主的模样，是因为早前听说一桩趣闻。
六国纷纷求取文昌公主时，卫国也在其中。只是卫国君主年轻，皇子中仅仅只有大皇子的年龄和文昌公主般配。
于是，卫国国君派了大皇子前来赵国求亲。
文昌公主虽然生在皇家，却从来不娇纵，为人谦和，又懂礼节。遇到前来求亲的国家，一定以对方最优秀的地方做比试，以此挑选驸马，才显的公平。
当时，她和大皇子比试射箭，赢了她，便可以娶得她。
卫国箭术一直位居各国第一，培养过不少箭客。卫国的皇子们就是在一批又一批箭客手中培养出来的。
前几轮射箭，公主和大皇子都是平手，不得不增添了难度，箭靶已经设置到了几十里外，两人策马而去。
其他人也看着眼热，也有摩拳擦掌前去参与的。
那一场比试，最终被两个人获胜。
不是卫国大皇子，而是卫国太子和燕国太子。
燕国太子年二十二岁，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是书香中浸润出来的贵气公子。待人接物，全没错处，出口便让人敬服。
而卫国太子，时年十六岁，身量还不足，只是力大过人，而且目力极好，几里外，引弓射箭。靶子中心被横穿而过，箭矢又在数里外才找到。
文昌公主最终选择了燕国太子做驸马。
听说迎亲那日，有一只箭从远处射来，射落了驸马手中的迎亲喜花。
而谁也没看到射箭的人在哪儿。
我猜到卫允一定记得文昌公主，而卫洵从不把我带去云锦城内宫，我就知道，他怕我见到卫允。
卫允抬头看了看漫天的纸鸢，像是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燕国国破，无数染血旗帜竖立在燕国城头，也像是这样的色彩。
它们伴随着一个国家的兴盛，也必然伴随着另一个国家的衰败。
“文昌公主葬在哪儿？”
我剪断手中的纸鸢的线，”自然是燕国城下。她的夫君就死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