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伶舟心口微微一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和程茗染之间已经经历过了这么多的东西了吗？
可是这些记忆他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明明已经经历了整整一世的时间，但是这些却在脑花里面越来越清晰了。
“染染。”太后的声音响了起来，季伶舟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太后看向程茗染:“我那库房里还有一张琴，现在既然提到了，你不如去取来？我也好久没听你弹琴了，一会儿弹来听听可好？”
程茗染起身:“是”她退下，旁边的嬷嬷跟着她一起离开，准备去取琴。
“你们也都下去吧。”太后又说了一句，在场伺候的宫人纷纷退下。
整个大殿瞬间只剩下了季伶舟和太后两人，季伶舟知道，太后这边儿是故意把这些人支走的。
“陛下刚刚在外面站了多久？听了多久？”太后开口问了一句。
季伶舟神色微微一敛:“太后娘娘想要说什么？”
“刚刚的话陛下是都听见了吗？”太后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往下问。
季伶舟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答了一句:“都听见了。”
“那陛下是怎么想的？可觉得轻松了？”太后又问了一句。
轻松什么轻松？季伶舟满脸不解:“朕听不懂太后的意思。”
“你是哀家身边长大的，虽说算不得多亲近，但哀家自认为还是了解你的。染染自小就喜欢你，后来更是不管不顾的，非要让哀家同意她入宫陪在你身侧。”
“这些年染染总是想着怎么才能让你喜欢上她，在意着她。陛下想必也早就厌倦了吧。现在她既然已经想明白了，那陛下也应该轻松了才是。”太后一边说一边关注着季伶舟的表情。
季伶舟捻着手指:“太后娘娘想要说什么？”
“哀家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想要提醒陛下一声，既然染染现在已经想通了，那哀家也会好好看着她，不会再让她打扰到陛下。”
“日后陛下也只当没有了她这个人，后宫里面的一切在与她无关，她会一直在寿康宫陪着哀家。等后面该做的事情都结束之后，哀家会带着染染一起离开皇宫，然后永远不再回来。”太后这话刚刚说完，季伶舟那边的气息瞬间变得冷沉了下来。
季伶舟看向太后:“太后娘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程茗染既然已经入了宫，那就不再是自由人。身为后妃，她又怎么可能离开皇宫？”
刚刚一听见程茗染可能会永远离开的时候，季伶舟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心里闪过的那一丝慌乱。
太后不以为意，只是轻轻的笑着:“有什么不可以的？到时候随便找个由头，淑妃就不再是淑妃了。这难道不也是陛下之前一直想看到的局面吗？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陛下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季伶舟被这话堵住了，他放在桌下的手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攥紧，她……要离开？
不得不说太后刚刚说的没问题，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他绝对不可能有片刻犹豫，直接将人放走便是。
可是现在的自己好像做不到了，她既然已经入了宫，那就是自己的人了，又为什么想走就能走的掉呢？
“陛下可有好好想过？”太后又问了一句。
季伶舟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想什么？
太后看出了他的疑惑，所以主动解释:“想一想你的心，想一想现在的你要的是什么？想一想你所有的所作所为，目的为何？缘由又是为何？想一想最后的结果可正如你想要的那般？再想一想有的决定做了是不是就真的不会再后悔了？”
季伶舟被这一连串的话说的有点发懵，如果太后不问这些，他或许真的不会去想。但现在问了起来，季伶舟也有片刻的茫然。
“染染自小就喜欢你，年少情深，总觉得所有的喜欢都应该有所终。她之前对哀家说过一句话。她说若情爱之事只是靠想出来，那这世间又有几人是清醒之人？”
太后看着季伶舟:“年少不更事，撞了南墙也不愿回头，原想着一直糊涂下去变罢了，但现在既然清醒了过来，那就该将所有的一切拨回正轨。陛下，你说呢？”
季伶舟没有马上回答，但也仅仅只是沉默了一瞬。
“那太后所说的正轨又是什么？不管是正规还是逆途，从来不只是谁说什么便是什么，既然发生了，那顺其自然就是正轨。”季伶舟没有直接说出答案。
太后注视着:“那陛下对染染心里可有一丝的不一样？以前的你从来都不会对谁心软，那现在呢？现在的你可会对染染有一丝的不忍心？可会对她软了心肠？”
太后这一问让季伶舟的心口瞬间被攥紧，他之前还没有察觉，又或者察觉了，但自己没当回事儿。
现在听她问起，季伶舟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心软……他对程茗染似乎真的心软了，也会不忍心了……
“凡变化者总有根由，陛下若发现自己某些地方有了变化，可有去想过这变化的缘由？莫不是真的要等着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去悔悟当初的不应该吗？”太后问他。
季伶舟身子僵硬，他看向太后，嘴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当一件事情发生了变化，那总是有原因的。所以自己为什么会对程茗染心软？原因仅仅是因为上一世吗？
可是……
季伶舟心里有些迷茫，太后看着他的神情变化也没再继续说话。有些事情该说的便说了，其他的旁人做不得主。
“姑姑”程茗染从库房里取了琴过来。
季伶舟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程茗染走近:“琴已经取过来了。”她说了一句。
太后又恢复了刚刚的慈爱之色:“染染可还记得自己当初学的第一首曲子？”
第一首曲子？程茗染微微一愣，而后目光看向了季伶舟，两人目光在空中汇聚的那一刻，程茗染仓皇的也开了自己的目光。
自己当初学的第一首曲子是季伶舟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