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无哀将你们封印在这里，便是等待解放的一天，女皇曾经说过鲛人族不需要净化，可她却同意了神无哀的建议将你们带领到此处，便足以证明在最后一刻她希望你们获得真正的自由。”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如此笃信，在最后的最后，鲛人族女皇一定后悔了，并不是后悔带着族人为海神去以卵击石，而是后悔带着如此多族人赴死。
所以，至少在死后，希望他们能得到转世的机会。
小女皇在旁侧不停点头，她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虽然，她不是很明白什么是净化，什么是自由。
“我是新任死神。”司理理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从前种种也不敢说跟我没有一丝关系，既然得到了这个位置，也来到了这里便不会坐视不理。”
“诸位，外界已经过了千年，曾经的仇人早已化作枯骨，执念在怨气之中只能化作最低等的怨兽失去一切，也辜负女皇最后为你们所做的事。”
看着怨念们有所触动，司理理继续输出，“而且，小女皇是生灵，她从小便待在这里，你们能控制自己的理智多久呢，如果哪一天对着她出手又该如何呢。”
她的这句话彻底触动了鲛人们的心弦，他们最害怕的便是哪一天失去了理智对小女皇出手，那就算是魂飞魄散也无法原谅的罪过。
司理理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自己有些卑鄙，拿着他们的软肋说着几分威胁的话。
不过，这是事实，他们早该看清楚。
即便她是当年的阿篱真的杀害了整个鲛人族，他们也该为活着的小女皇考虑，而不是什么话也没说就要杀害她这个唯一能救他们出苦海的死神。
滋滋滋。
鲛人们交头接耳发出声音，光是从气氛上司理理大概能判断出来他们在议论什么。
稳了。
小女皇拉了拉司理理的衣角：“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司理理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比这里亮堂。”
亮堂...
女皇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她喜欢亮堂的东西。
那些环绕在骸骨周围的宝石全都是鲛人们给她找回来的，就因为她喜欢，所有怨念都愿意忍受光的刺激。
此刻，鲛人们停止了交流，正视司理理，女皇开始为他们翻译。
“他们说，只要你肯发誓照顾小女皇，他们愿意去转世，同时...”女皇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的怨念跪了下来，朝着司理理磕了个头。
司理理往后退了一步。
小女皇跟着跪了下来对着司理理叩拜：“请原谅鲛人族的无礼，在此向死神殿下赔罪。”
司理理将她拉了起来：“我原谅你们。同时，我会发誓照顾她。”
鲛人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们的身影开始慢慢变淡。
司理理怔住，她甚至没有启动阵法，鲛人们竟然开始自我净化，不...不是净化。
是自我消亡。
他们根本没有想去转世，他们想要去追随先皇，正如当年先皇所说的，鲛人族就此覆灭。
他们的执念与怨念从来不是针对当年那场战争屠杀，执着的是先皇留下来唯一的子嗣该如何安置。
他们想要看到她能够出去，希望她可以见到太阳，从这里出去获得自由，带着女皇的血脉延续下去。
如此心愿终了，他们便要去追随先皇脚步。
“我会好好的，你们去转世吧。”小女皇笑着看着众多鲛人，鲛人们不断发出滋滋的声音，想必是在安抚她，让她要好好活下去。
司理理知道，鲛人们在对她说谎，不过她不会拆穿这个谎言，这是他们的选择，早在千年前便有了答案。
水底的骸骨开始轰然倒塌，小女皇飞奔过去捡自己的宝石们，司理理双手合十，淡淡的暗之力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环绕着所有怨念。
‘谢谢你。’
‘死神殿下，其实我们只是想逼你照顾女皇。’
‘一切的一切交给您了。’
她听到了鲛人们的声音，他们在光中缓缓消失，魂魄四散在深沟的每一个角落。
小女皇捡着自己的宝石，抬头看着一两个光点轻触她眉宇后消散。
手中的宝石掉了下去，小女皇有些呆滞，以后见不到了吗。
不过没关系，他们定是去转世了，有了更好的道路，或许有一天还能再见呢。
等到小女皇将所有宝石收好，司理理抓住她的手腕将她送入暗殿之中。
骸骨宫殿轰然倒塌，水开始浑浊。
司理理冲出水面，爬上了岸。
整个水池浮现出无数枯骨。
她抬手暗之力化作火焰将所有枯骨包裹起来，很快便将枯骨烧完。
罗盘飞了出来，直指前方。
司理理脚步坚定朝着前方走去，没过多久便见到了万年树。
万年树散发出来的紫色光芒致使所有怨念无法靠近，光芒之下照亮了整个区域。
司理理总算能够坐下来歇一口气。
她抬头看着花朵璀璨的万年树，伸手抚摸她的树干，她大概知道，在这棵万年树中藏匿的是所有种族覆灭的记忆。
花朵旋转着朝她飞舞而来，司理理伸手接住了它，瞬间便被带到了梦境中。
同样的万年树，同样的神无哀，同样的阿篱。
不过，这一次，他们携手站在树枝上看着她，目光缱绻且温柔，仿佛知道在他们面前站着的是谁。
司理理朝着他们靠近过去，伸手触碰确确实实触碰到了微凉的触感，不是人，也不是冰冷的灵魂，只是两道神力构成的影子。
“你选择对了吗？”神无哀看着她问道。
司理理摇头，“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呢，又怎样认定对错？我如今走来不是你所期望的吗？”
她不得不承认，说这些话的时候，带了几分埋怨。
她讨厌让人摆布，却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他们的安排，她或许活不到现在。
她已经想开了，什么摆布不摆布的，能活着已经很好了。
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觉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阿篱看着她，明明是隔着千年时间与空间，她却像是最了解她的人。
“没有谁能摆布你，所有的路是不断重复试出来的，能活到现在，一定是对的。”阿篱说着高深莫测的话，司理理听不太懂，不过很赞同。
如今面对面的跟她交流，司理理方才发现，除了样貌之外，她们两人竟是如此相似。
自己好歹是接受过另一个时代思想的洗礼，如今竟然与一个千年前的老古董惺惺相惜？
想想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在目睹了整个赫渊深沟后，你愿意接受我们的力量了吗？”阿篱问道。
这是第一次，他们没有强制让她接受，而是在询问。
“你们就那么自信，在见证过所有种族的事件之后，我会说不出不字吗？”司理理觉得好笑，他们是无法对话的神力，就是不管她回答什么都会将力量给她，却还是多此一举般的来询问她是否愿意。
“如果你说的是不，大可阻断经脉运转，我们的力量便无法再干涉你。”阿篱认真的看着她。
如果她觉得累，那便顺势而为吧。
她在千年之前便强迫了太多事，至少这件事她不想强迫她。
就算是她对自己的一点仁慈。
神无哀看着阿篱，似乎是猜到阿篱在说什么，眼神极其复杂的看着司理理。
他，才是那个最不愿她死去的人。
哪怕，是阿篱准许的。
司理理看着他们两人，嗤笑道:“喂，我不会是你们的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