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倾见古沁黎愣在原地出神，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
“古姨？”
古沁黎猛地回神，扯起嘴角，勉强对她笑了笑。
“你要是实在不想我去，就让华姨搬到次卧去，客卧腾出来给护工住，省得她们挤一间房。”
“这怎么行？”华婉赶在谢倾之前说，“次卧是留给你们夫妻俩的，我可不能鸠占鹊巢。”
听了她的话，古沁黎瞬间皱起眉，嗔道：“华姨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是长辈，住哪儿都是应该的。”
反正他们一年在沁河苑住不了两天，最近几个月已经算去得很频繁，也都是为着华婉在那边住的缘故。
眼看华婉不松口，古沁黎只能给她做道选择题。
“要么我搬过去不要护工，要么您去我们房间住。这二者，您总得选一个吧？”
四目相对，华婉和古沁黎默然良久，场面一时有些尬住。
“其实外婆不用搬。”
温厉远远听见了她们二人的争执，追上来提出第三套方案。
“客卧对面原本是个保姆间，被我当杂物房用了。回头我把东西清一清，给护工住。”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住房的问题得以解决，加之学校放了寒假，温明诚便和妻子一起在儿子家多住了半个月。
半个月时间说长不长，却足以让华婉和谢倾再度体验到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的温暖。
深大今年是正月十七开学，因为教职工需要提早三天返校，所以夫妻俩在元宵的前一天回了自己家。
临行前，华婉依依不舍，叫他们记得第二天回来吃汤圆。
古沁黎笑着应下，又道：“要不是怕老温一忙起来就不记得吃饭，我才不跟他回去呢。”
谢倾拎着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鸡鸭鱼肉、蔬菜水果。
“古姨，这些你们带回去吃。”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袋子里的几个真空包装袋给他们介绍。
“这些是厉哥提前做好的菜，回去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
古沁黎被她塞了满怀的吃食，一时有些啼笑皆非。
别人家都是长辈投喂晚辈，怎么到他家就反过来了？
搞得好像他们在家里吃不上饭似的。
“哎呀不用，你们自己留着吃，家里都有，什么都不缺。”
温厉站在谢倾身后，毫不留情地拆亲妈的台。
“开学第一天肯定很忙，估计我爸没时间做饭。要是不带点吃的回去，您八成又要给他煮泡面。”
说起来，温家这几代人的择偶方向还真是出奇的一致。
从温厉太爷爷那辈儿开始，娶回来的媳妇个个上得了厅堂，却下不了厨房。
古沁黎已经算其中的佼佼者，至少能帮着打打下手，偶尔也能开火煮个方便面。
但除此之外，炒菜不是生就是糊，炖菜烧干锅是常态。
煎炸更不必说，直接就是灾难现场。
从温厉记事以来，家里下厨的一直都是爸爸。
后来温明诚工作越来越忙，回家时间不定，古沁黎不忍心看年幼的儿子饿着肚子等爸爸回家，开始尝试根据菜谱照本宣科。
经过几次黑暗料理的荼毒，人还没有灶台高的小温厉痛下决心，走上自我救赎之路。
他在厨房里放了个小板凳，学着爸爸的样子，挥起锅铲给妈妈做饭。
这锅铲一拿，就是二十多年。
如今看来，还得继续拿下去。
-
正月十五这一天，阳光明媚，照得人心里暖洋洋。
华婉起床后，见外头天气好，便主动提出想下楼到隔壁的森林公园散散步。
谢倾比她起得晚了些，下楼时正巧看到周姐推着人要出门。
问清楚前因，她笑着揶揄道：“您今天怎么没假装赖床，偷偷抱着平板玩？”
听出外孙女的潜台词，华婉责备似的剜了护工一眼。
这人，怎么还打小报告呢？
周姐连劝带哄，“华阿姨，我也是为了您好呀。您想，您这天天躲在被子里看平板，多费眼睛啊。”
华婉发现自己不占理，干脆开始耍赖。
“那我不管，你是他们请来照顾我的，又不是来监视我的。以后我的事，你不许随便跟他们讲。”
谢倾颇有些忍俊不禁，想了不少悲伤的事，才把笑意从嘴角压下去。
都说老小孩，小小孩，越老越像小小孩。
外婆背着他们玩电脑，不就和她小时候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漫画书一样？
“外婆，以后您再这样，我可要请周姐每天睡前没收您的平板咯。”
谢倾双手叉腰，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装凶。
然而华婉根本不怕，反将一军。
“没收就没收，反正我过年收了好多红包，可以自己买一个，不告诉你。”
谢倾被她气笑，暗道外婆哪有七十岁，简直是七岁都嫌多。
“好好好，都依您，您想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我不没收。”
小插曲结束，谢倾目送周姐带外婆出了门，随即自顾自坐到餐桌旁吃早饭。
又过了一会儿，温厉从二楼下来。
“我刚才在阳台打电话，好像看见外婆出去了？”
谢倾起床时没看到他，还以为他不在家，此时看见人难免惊讶。
“你在家啊。”
温厉似是不解，歪头看她。
“我不在家能在哪儿？”
谢倾解释道：“学校不是快开学了吗？你那书店不打算开了？”
为了帮她照顾外婆，温厉的书店自去年十二月起就一直是歇业状态。
为此，谢倾一直觉得很不好意思。
如今外婆情况渐渐稳定下来，她就和温厉商量，让他回去正常营业。
温厉啜了口咖啡，淡淡道：“不打算开了。”
他刚才打电话，就是在跟人谈转让的事。
原先他开那家店，不过是为了能离谢倾近一点。
现在两人已经近到同床共枕，书店自然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
谢倾却不知道有这层原因，只以为他纯靠书店挣钱。
“说不开就不开了？那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温厉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又喝了口咖啡，语出惊人。
“准备留在家里，做专职煮夫。”
停顿片刻，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直勾勾盯着谢倾，一脸认真。
“还请夫人评估一下，能给我开多少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