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莎终归是没有那样做，她扶着铁木尔坐起身来，在喂给他水之后又扶着他躺下。
此前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铁木尔与曼莎虽然亲近，可是真正一起相处过的日子也不足三月，那三月里，铁木尔从未饮过酒。
清晨，从来夜里更繁华热闹的易月轩平静的很。铁木尔起身的时候脑子晕的厉害，因为自小苏夫人就不许他饮酒，所以铁木尔的酒量与军中将士比起来可谓是差的远。
宿醉过后，铁木尔只觉得全身有些无力。柔着额角，铁木尔下意识就喊了一声秀珠。
只是那两个字甫一出口，铁木尔乍然清醒过来。这周遭的摆设并不是王府。
“那么惊恐做什么，昨天夜里什么也没有发生。”
从铁木尔起身之后，曼莎就醒了。躺在内侧的曼莎将铁木尔醒后的一干神情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惊慌，曼莎觉得好笑，夜不归宿之后，铁木尔第一反应竟然会是惊慌。
轻咳了一声，铁木尔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在心落下之后，铁木尔又为自己的行为鄙夷。
“我先出去一趟，你现在起来梳妆。”
铁木尔语气生硬的叫人没有半点回绝的可能。还没等曼莎出口，铁木尔就已经套好衣裳出了门。
看着那扇半掩着的门，曼莎嗤笑不止。
铁木尔回来的时候早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待曼莎描眉之后，铁木尔这才拉着曼莎的手腕，准备带她回去。
“除非你休了她，否则我不会跟你回去。”
甫一说完这话，曼莎便觉得屋内凉了几分。铁木尔拽着曼莎手腕的力度有些失控，许是情绪太过激动，有些不该说的话就那么出了口。
“易月轩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明白吗？单看那张床，曾经有多少人睡过，曼莎，和我回去。我不许你再待在这里。”
干干地笑着，这个男人竟然为了这个而生气。可是曼莎觉得自己比那张床脏多了，若是告诉他那些，那么铁木尔是否还会与此刻一样，紧紧地拽着她的手不放。
还是会与对待那张在他眼中污秽不堪的床一般，自清醒过后，再不愿看上一眼。
就这么告诉他吧，让他后悔，让他痛。来自地狱的吟唱就要将曼莎的心智侵吞，可清晨的阳光终究是让曼莎看到了希望。
有些痛结痂之后就不该再去触碰，否则痛的只是她自己。
曼莎抽回手，执拗地盯着铁木尔，“除非你休了她，否则我不回去。”
“别闹了，曼莎。你我都是家门不幸出生的孩子，雪儿快要五岁了，已经开始记事，你怎么忍心。”
若非铁木尔提醒，曼莎险些都要忘了铁木尔其实还有个女儿来的。
这一场争论喋喋不休，没个定论。最后，铁木尔只脸色铁青地坐在了雕花木凳上。屋内，两两相对，一个上午过去，也没人说上半句话。
虽然担忧，可郭秀珠心中却有比铁木尔更为重要的人儿。雪儿到底才四岁，虽比寻常孩子要乖巧些，可也是爱动爱闹的年纪。
在陪着小丫头摆弄了一上午的鲁班锁之后，午膳时分，小丫头乌黑的眼珠子一直瞅着郭秀珠。
总是怕什么来什么，郭秀珠听到女儿问:“爹爹呢，他不回来用膳吗？”
四年来，铁木尔除了唯独一次着实是抽不出身外，再未缺席过用饭。这一次雪儿会问，的确是在郭秀珠意料之中。
只是，该如何回答?
单单是易月轩三个字就已经让郭秀珠张不开嘴。支吾了一阵，郭秀珠只说铁木尔很忙。
“忙就不回来吃饭吗？爹爹是个大骗子，他之前说以后都会回来和我还有娘亲用膳的。”
小姑娘年纪虽小，气性却不小。郭秀珠失笑，她总觉得雪儿这脾气秉性像极了铁木尔，若非铁木尔年少的时候总是被苏洪管着，被苏泰压着，势必也是这个脾气。
由得太过生气，雪儿比平时吃的要少些。娘俩用膳消食之后，郭秀珠就让晴儿带着雪儿去后院里午睡。
书房之内，郭秀珠与平日一般，开始核对府中的账目。
“夫人，你真不去看看么?”
煜峰将消息告知的时候，晴儿就在外头。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晴儿并不想自家小姐好不容易得来的好日子就这么付之东流。
在得知昨夜里铁木尔一夜都不曾回来之后，晴儿心中比郭秀珠还要急躁些。
“夫人，就去看看吧。”
郭秀珠摇头，在要开口的时候，竟是翠屏进了门。翠屏是苏夫人教出来的人，自从苏夫人去世，郭秀珠当家之后，翠屏便就只需要负责些轻快的事儿。
这些年，翠屏得了清闲，也就自然而然地开始含饴弄孙，享受着苏夫人未能来得及享受的天伦之乐。
“嬷嬷，你怎么来了？”，铁木尔封王之后就兴建了一个晋王府，翠屏念旧，所以只带着几个丫鬟在苏家别院里守门。
偶尔逢年过节，或是遇上旬假，铁木尔总会带着一家老小回苏家别院里住上几日。
如今翠屏年事已高，郭秀珠更是心疼，迎上前去，见着翠屏要行礼，郭秀珠赶紧扶着她起身。
“嬷嬷，说了多少次，不兴行礼。您年纪大了，行个虚礼就算了。”
翠屏唇角微勾，不过眨眼功夫又严肃起来，“夫人，曼莎姑娘的事情老奴已经知晓了，私以为夫人你这事处置的不妥。”
四年里，即便郭秀珠没有提起过这一件事，可是翠屏多多少少也看明白了。那个曼莎姑娘被郭秀珠称之为是她的妹妹，这不过一个幌子而已。
许是铁木尔看上了人家，而后郭秀珠为了调和铁木尔与苏夫人这母子间的矛盾，这才胡诌出来的说辞罢了。
思及此，翠屏越发为郭秀珠心疼。
“夫人，去将少爷找回来吧。老奴陪夫人一起去，如何？”
顿了顿，翠屏越发愤懑。四年过去了，铁木尔竟然还心心念念着那个姑娘。彻夜未归，留恋烟花之地，这若是苏夫人泉下有知，非得生一场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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