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人，来的很快。
李公公将沈宴清请进宫。
元靖帝坐在龙椅中，批阅奏折。
沈宴清进来时，发出几声闷咳，元靖帝手中的御笔微微一抖，御批完，合上奏折，扔在龙案上。
他搁下御笔，抬眸，目光凌厉，射向沈宴清。
沈宴清唇色苍白，眼底的乌青浓重，身体好像比之前见的时候，还要不好了。
元靖帝眸光微微一闪，询问道：“身体如何？”
“不太好。”沈宴清寻一张椅子坐下，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元靖帝青筋突突跳动。
“近来睡的比之前长了，怕是不知什么时候，一觉不醒。”沈宴清胸腔震动，捂嘴咳得撕心裂肺。
李公公连忙给他一杯水，沈宴清喝下去，轻咳几声，方才止住喉间的痒意。
眉眼间透着倦意，一脸病容地歪头靠在椅背上。
元靖帝目光直视沈宴清，他身子清瘦，裹着厚重的大氅，深蓝色的大氅映衬他脖子上的肌肤发白，一种不正常的病态白。呼吸很微弱，像是随时会没了呼吸。
沈宴清竟虚弱到这个份上了吗？
“朕给你请太医看一下。”元靖帝起身，踱步到沈宴清身旁，目光在他的面具上打转。蓦地，挑下他的面具，“朕记得，当年镇北将军府的儿郎，被人称‘陆家贵公子，气盖苍梧云’。正是这一句话，京城中的女郎，想嫁做陆家妇。”
“不止是气度，连容貌也是一等一。”元靖帝低笑一声，看着他脸上的疤痕，“可惜了。”
元靖帝直接挑明，沈宴清默然无语，垂下眼睫，望着地上的面具。
“镇北将军府的儿郎，各个英勇无敌，赤胆忠心。死的太冤屈，的确可惜！”沈宴清弯腰拾起面具，重新扣在脸上，“皇上是人人称赞的明主，我听阿姐说皇上与镇北将军并肩作战过，很清楚镇北将军的高洁品性，应该给他们一个洗刷冤屈，还他们一个公正。”
元靖帝见沈宴清否认是陆家的人，并不急着揭穿，“镇北将军府的事情，年代久远，证据全都已经找不到，想要给他们一个清白，难于上青天。陆家如今没有后裔，朕给他们翻供，也毫无意义。”
沈宴清握着椅子把手的手指一紧。
“当年是大理寺与刑部、都察院一同查办，证据确凿，必定不是冤假错案。”元靖帝低声笑道：“朕眼拙，将你错认为宴清。不过正是如此，将镇北将军府的余孽给弄进京城。朕虽然改朝换代，可依然是大周国。陆家背叛大周，朕需要给忠烈、百姓一个交代。世侄啊，别怪朕不念旧情。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陆家犯的罪，不是朕能够一手遮掩过去的。”
沈宴清听着元靖帝大义凛然的话，嘴角一扯，低低一笑，越笑越大声，夹杂着咳嗽声。毫不掩饰他对元靖帝的嘲讽，“好一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他的话尤为刺耳，元靖帝眼底染上怒火，沉声道：“来人！将镇北将军府的余孽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