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今天就到这儿吧。”几天后，婉儿一般揉着手腕，一边对李世清说道。
“累了吗？那就休息会儿吧。”李世清笑了笑，收剑回鞘。
“师兄你好厉害，我从小最崇拜的人就是你了，”婉儿坐在一块大石板上，看着山下云雾缭绕，笑着对李世清说，李世清闻言也坐在她身边，说：“可是我一直都很羡慕你。”
“羡慕我？为什么？”婉儿不解地转头看着李世清。
“我羡慕你可以活出自己的样子，不像我，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所以师傅要我去练剑，我就去练剑而已。”李世清一字一句开口，声音就像四处的云雾一样，飘忽无踪。
“可你也是喜欢剑的呀。”
“不是喜欢剑，我只有它了。”李世清笑了笑，口气平淡，仿佛诉说的是另一个人的故事。
“你喜欢过什么人吗？”婉儿突然开口。
“为什么这么问？”李世清看了看婉儿，眼神突然有一丝闪烁。
“那时候我和小鱼在清风山上，我看见小鱼看着林九月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是多么喜欢那个姑娘，之后我留书离开，独自走过大江南北，只有怀里的小乖，当时我最常和小乖说的话就是我只有你了。”婉儿慢慢说着，看着在一旁独自玩耍的小白猫。
“你现在还是在你身边的。”李世清顺着她的目光看着小白猫，好像感受到两人的目光，小乖冲着婉儿伸了伸小爪子，又低头去追草丛里的小虫子。
“我不知道他还能待多久，总是想着多一点时间也是好的，哪怕只有一点也好。”婉儿突然笑了起来，“现在他在我身边就很好，我们一起走过很多地方，等他离开之后我会自己慢慢重新走一遍，再走一遍，直到我再也走不动。”
耳边听着婉儿的话，李世清面向远处，慢慢开口：“那一年我下山去杀几个跟我们作对的人，那时候还不懂什么是是非对错，只觉得跟我们作对的人都是该死的，我在一间酒肆中杀了他们，之后还坐下来要老板给我上酒上菜。”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叫白清仪，骑马路过，正好看见老板和小二战战兢兢地搬着尸体。”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李世清笑了笑，“她坐到我对面，一句话不说，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我喝酒，我也懒得理她，自顾自的喝酒。”
“等到我吃饱喝足，要离开的时候，她却拦住我，跟我说起大道理来，”李世清笑着说，“跟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讲道理，亏她想得出来，我当时问她，为什么不在店里的时候说话。”
“她回答说，当时我一身杀气，她怕我迁怒与她，所以不敢开口。”
“江湖中人，凭的就是一股子傲气，怎么会有人承认自己的胆怯？我被她逗笑了，哈哈大笑起来，之后我又问她，那为什么现在就敢说话了。”
“她与我说，刚才我喝酒的时候，她一直在观察我，觉得我不像个坏人。”李世清想到当时的事情，脸上出现了一点温馨。
“我告诉她，我是圣教李世清，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她却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我这才注意到她身边没有武器，也就是说这就不是个江湖中人。”李世清低低笑了起来，“亏我在喝酒的时候还暗中观察她，想着是哪个门派的，等下要不要动手。”
“却没想到，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女子也敢在我面前端坐如常。当时我起了善心，想送她回去，问她家在哪里，谁知道她又突然吓了一跳，连连说什么我是江湖中人，就算打算杀了她，也不能祸及家人。”
“我知道她误会我，也不愿多做解释，转身就走，走了一段路之后坐在一块石头上纳凉，才看到她牵着马远远跟在后面，我挥手叫她过来，问她既然害怕，不走还要跟着我作甚。”
“说来也好笑，那时候我喝了太多酒，竟然连后面跟着人都不知道，我看着她，手按在剑柄上，如果她是那些正道人士派来的探子，不妨杀了一了百了。”
“她也看出来我面色不善，赶紧解释说她就是话没说完，还想继续跟我说一说，你说这人奇不奇怪。”李世清看似在问婉儿，却不等婉儿回答又自言自语起来，“那时候我也被她这种莫名其妙的勇气镇住了。”
“直到我耐着性子听完她这一大段道理才明白，这位姑娘就是什么都不懂孩子。你知道吗，她跟我讲什么礼仪，讲什么大家只是理念不同，只需要好好坐下来商讨，而不是动手杀人。”
“等我那个喝醉的脑子想了又想，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之后，我把剑架在她的脖子上，问她是不是在戏弄我，她害怕极了，人都颤抖起来，看着她那副样子，我忍不住被逗笑了，我问她，为什么在酒肆的时候她敢面对我坐了那么久。”
“她说她当时也很害怕，但是不想让我继续错下去，所以观察了我一阵子，觉得我还能听得进去道理，这才跟我开口的。”
“也许是心里的那一点点善良，或许是被她弄糊涂了，我放了她，让她赶紧滚。”
“看着她三步一回头，牵着白马离开的样子，我突然很好奇，是什么人才能活得这么天真自在。我悄悄跟着她，原来她家就在不远的一个小镇子上，父亲开了一家私塾，她也就从小读那些圣人书，现在帮着父亲做事。”
“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就觉得她这一家子也挺有意思，我就放过了他们。”
“后来我又带人下山办事，事情做完了，鬼使神差的又去了那个镇子，可是这次我却不想偷偷看一眼，我大摇大摆地进了她家的私塾，就坐在后面听她父亲讲那些有的没的。”
“她父亲不像她那么傻，看见我身后的弟子们，就知道我们是圣教的人，那个老头子，”说到这里李世清‘嗤嗤’笑了起来，“倒是个有骨气的，也不管我，只是继续讲学，说实话，比起师傅来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