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灯，倒水。
当孙筱筱将温热的水杯递给坐立不安的柳翊时，客厅内，有片刻安静。
“那个……”
“那个？”
当二人用不同的语气，同时说出两个相同的字时，客厅内，再次安静。
“你先说吧。”
“你先说吧？”
真是巧了。
孙筱筱干咳了两声，端来一张小木凳，与柳翊相隔茶几一角。“听说，多喝温水，会对醒酒有帮助。”
“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哎？”孙筱筱愣了愣，像模像样地从脑海里抽出“合理解说”，“百度百科里有写，白开水是万能药。”
冷笑话并不好笑。
但足以缓解客厅内尴尬的低气压。
“筱筱学姐，那个，刚才是我太……”柳翊放下水杯，起眼，试图抓住孙筱筱的目光。
“哎呀，那个就，嗯，我……”但可惜，孙筱筱的眼神，又一次处在闪躲状态。
柳翊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
不过，孙筱筱已经起身。
灵光一闪，灵机一动，脑洞大开。家里还有副等着“使用”的秘密耳机，不如就趁此机会试一试呗？
嘿嘿。
我看行。
“对啦，咱们要不要试试真心话的游戏呀。”
孙筱筱一边转身，从卧室里取出并戴上耳机，一边向柳翊发出邀请。
耳机线上，有个特殊按钮。
孙筱筱曾经研究过，如果长按按钮没有超过三秒，就不会获得“捕捉二十秒他人内心真实想法”的权限。
“筱筱学姐，你想怎么玩？”
“我问你答，你问我答，怎么样？一人一次。”
“行，那你开始吧。”
“为什么要一直叫我‘学姐’呢？明明都已经毕业了嘛。”孙筱筱露出浅笑，像是进入试手环节。
“习惯吧，以前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还改不掉。”
看起来是真心话。“该你问啦！”
“那你是，不喜欢我加上‘学姐’两个字吗？”柳翊顺着孙筱筱的方向，反问道。
“唔，这个。”显然，孙筱筱没有想到，柳翊会有这一手，“也还好啦，不过嘛，更喜欢被人叫名字。”
“那孙筱筱？”
“不是啦，就筱筱。”
柳翊杯中的水快要见底，孙筱筱又给加了点。“不过我都可以啦，看你习惯吧。喏，又该我啦。”
“嗯，该你问。”
“咳咳，那个，我想问。”孙筱筱抿了抿嘴唇，“你为什么会感叹‘非常嫉妒佟栎’呀，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我还以为，你俩关系够铁的。”
当年招新时，是佟栎向孙筱筱力荐柳翊。按理，佟栎与柳翊的关系，即使不要好，也不会太糟糕。
但好像，现实情况，与孙筱筱理解的有出入。
柳翊有短暂的沉默。再开口时，眉眼里多了一份深沉，“我会嫉妒他跟你的关系。”
“哎？不是吧？”
“轮到我提问了。”柳翊握紧双拳，给自己打了一份气，“筱筱学姐，你知道当初佟栎是喜欢过你的吗？”
“不是吧！”
晴天霹雳。
孙筱筱惊得目瞪口呆。
“等等，你再说一次？”
“我说，当初佟栎喜欢你。”
“你在开玩笑吧，怎么可能？”
“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像有知道的可能性吗？！”孙筱筱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不对，等等，连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画风突变。
孙筱筱提高警觉。
“这是在继续进行真心话吗？”看样子，孙筱筱真是一无所知。好吧，那就给她补一补当年的“内涵故事”。
“还记得那次吗，轮到我和佟栎负责出一期黑板报。”
“嗯，记得。”
“就那次，他亲口跟我说的。”
“噗，不是吧！”
那是十二月初的事，孙筱筱印象深刻。
学生会有硬性要求，学生社团需各负责一块黑板报，用以展示上月风采，以及预告本月活动。
这本属于部长与副部长的例行差事。
只是不巧。
那天，孙筱筱来了大姨妈，窝在宿舍里疼得满床打滚，直冒冷汗。
没办法，令人头疼的黑板报，只好交给佟栎全权负责。
许是担心佟栎忙不过来，孙筱筱忍着剧烈，又叫出柳翊去帮忙。
“妈呀，这太……”孙筱筱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我之后，还怂恿小学妹跟他告白，不是很尴尬吗？”
“非常尴尬。”柳翊喝了一口水，“就像，你怂恿小学妹跟我告白，一样的。”
“这又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
“不行哦，这可是真心话环节，快回答我。”
孙筱筱掌握关键理由。嘿嘿，更何况，手里还有秘密武器。
一秒。
两秒。
三秒。
之前，是孙筱筱闪躲柳翊的目光。
现在，是柳翊刻意避开孙筱筱的视线。
“我，想想。”柳翊明显怂了一拍。
那你想吧。
我要开始掏出秘密耳机啦！
孙筱筱在假装起身倒水的同时，悄悄地长按按钮。
一秒。
两秒。
三秒。
“滴。”在第四秒后，耳机里传来微弱但又清晰的嗓音。像是不知所措，佟栎正不停自问自答。
“要不要告诉她实话。”
“还是不要了吧，会不会太突然。”
“可是都憋了这么多年，只说一句喜欢，应该不难吧。”
“不了不了，还是再找机会吧。”
二十秒，真的不长，不过是多眨几次眼、多呼几次气的功夫。
但孙筱筱在内心话里，捕捉到最重要的信息：柳翊喜欢自己，而且喜欢了很久。
或许，得用年计算。
孙筱筱无法用言语表达，此时此刻的震撼。在快节奏的现代生活里，这份经年喜欢，就是奇迹。
真傻。
是在说他，也是在说自己。
“真的不说嘛。”孙筱筱深吸一口气，又问道。
“筱筱学姐，你还是绕了我吧。”柳翊心意已决。
“那我换个问题好啦！”
不仅柳翊需要鼓足勇气，同样，孙筱筱也需要勇气加持。
尤其是，当她以连珠炮似的语速，问出最大困惑时：“嘿，柳翊，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筱筱学姐，你……”
“这次不可以再拒绝回答哦，嘿嘿。”孙筱筱的笑声里，藏着三五分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