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尽量平缓声音福身施礼：“妾身恭送陛下。”
他面带笑意：“我说过你我二人时便不必拘礼，还是你就已经忘了？”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不不不必，”我的脸又一次飞快涨红：“多，多谢……你。”
他直接呵笑出了声，旋即悠悠道：“你越是如此，我是越不想走了……”
？？？
难搞哦。
他用手指轻轻点了下我的额头，声音柔和得就像外面的月色：“早点休息，话本不准看太晚。”
我点点头，他步子轻快走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就听见院外“起~驾~”的嘹亮声响。
偏偏这儿的枕头是瓷枕，不然我真想拿软绵绵的枕头一下就蒙住自己整张脸。躺在厚厚的棉被下，强迫着自己当好好计划明日怎么将段骁的钱合理拿给程耀那一家人。
冬日天黑的及早，春秋日本应当是黄昏的时候窗外就已经漆黑一片，按着阿福公公的安排我便坐着马车从一侧门出了宫，马夫倒是直接把我送回了幕府。
我就眼睁睁着看着钱记钱坊在我眼前一瞬而过，如过往的迷离的灯火与匆匆的行人。
到幕府门前时婢女见我都吃了一惊，忙开门迎我进去，一个婢女连忙跑进屋子全消息，一时间几扇门被推开，就见着庄氏、慕安国和慕沉风都从房里奔出来。
“霜、霜儿？”庄氏惊喜过望：“怎么回来了？”
握住我的手瞬间满脸担忧：“是不是宫里受了委屈……”
“受了委屈可出不来。”慕安国纠正道。
“我就是一直没收到哥哥的信，有些担心就回来看看。”我下意识看向慕沉风。
七尺男儿，体格健壮，也没见着少胳膊少腿生了病啊，怎么就不回我信啊。
“啊，”慕沉风尴尬地挠挠头：“哥哥给忘了。”
旋即嬉皮笑脸凑上来：“让妹妹担心了，我们好着呢嘻嘻嘻……”
慕安国瞥了他一眼：“你啊！”
庄氏忙在一旁打圆场：“站院子里凉，先进屋里吧！”
我看着他们三人都安好，便想着省下些时间和马夫周旋好去冬北门程耀那，于是就立在原地望着父亲道：“江太医来给爹爹看过了吗？”
“嗯嗯，来啦来啦！”庄氏笑着应道：“江太医开得几服药确实很有效啊！”
慕安国点点头，面露赞许之意。
那我就无甚牵挂了：“这次出来本就不符规矩……陛下也只准我了一会，既然阿爹阿娘哥哥都没事，女儿就先回了。”
庄氏恋恋不舍拉着我，慕安国面露关切但还是沉声道：“霜儿说的是，莫给人留下口舌了。”
我点点头向他们一一拜别后便又回了马车，倒真是来去匆匆。
马车行至半路，我小心地撩开帘子：“这位……兄台，我想去买点东西带给……陛下，你能让我一人去逛逛吗？”
越看越觉着面前马夫有点面熟，他倒是先开了口：“慕昭仪请，只是臣得跟着您，护您周全。”
想起来了，原来是宋珩拒不见我那日守在门口的侍卫。
“那你就在店门口守着行吧……”我试探道：“你一个大男人跟着我逛街……”
我向他眨眨眼意会着：“陛下都还没有和我一同逛过街呢……”
他愣了一下，旋即停了马车：“慕昭仪莫、莫无中生有！”
得手了！我摆摆手，马车恰巧就停在钱记钱坊这，真是天助我也！我忙要跳下马车：“我就去这逛逛！很快！”
他突然横出一只手臂：“慕昭仪，这里是钱坊，是存钱取钱的地方，不是买东西的店铺。”
你小子知道的真多啊！
我打着哈哈坐回了马车：“哦，是吗，哈哈，是我太着急了。”
他应了一声，我得抓住去程耀家的机会啊：“我们去冬北门吧，那里有我想买的东西。”
“是。”这他倒是很乖巧，扬起马鞭就朝程耀家去。
我听段骁说过程耀那孩子家的情况，爹爹四处干体力活，母亲靠卖绣品补贴家用，程耀的姐姐就是当初栽赃我俩的婢女，如今还在慎刑司。
我凭着那日给孩子们买海棠酥的记忆找着程耀家的门终于望见了那扇小木门我忙叫停。
“这里是居民区……”马夫有些疑惑。
“嗯嗯，我知道，这里有个绣娘，绣工可好了，我要买她的绣品！”这次不等他拦着立马就从一旁跳了下去。
他牵着马千叮咛万嘱咐请我千万快些回来，我点点头：“你放心，说到做到。”
我敲了敲门，没人应，再敲了敲门后门就“嘎吱——”一声自己开了，原来根本没锁。
我试探着往里面问：“请问程耀在吗？”
终于有一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了握着一根蜡烛跑到了院子里：“你是？”
我才想起来那日是女扮男装，时间匆忙也来不及解释：“我是段公子的朋友，程耀，段公子和我说过你！”
提到段骁他狐疑的表情退了大半，一个妇人跑了出来满声焦急：“耀儿，怎么还不带大夫进来？”
大夫？
现在轮到我困惑了，程耀应了声：“阿娘，不是大夫，是段哥哥的朋友。”
“哦，”妇人见了我有些失望，又忙折回屋里去，口里喃喃道：“孙大夫不是说马上就来吗……”
“程耀，怎么回事？”我凝眉望着他。
他将蜡烛靠近了我些，突然张大了眼睛：“你是那日的哥哥！”
“好聪明！”我点点头，现下离得近又借着蜡烛的明光我才发现他双目通红，显然是大哭过。
“你阿娘刚刚说大夫是怎么回事？”我忙问。
“我爹做工回来时不小心脚滑在路上跌了一跤，孙大夫收了我们钱但一直没来看。”程耀并不掩饰，倒有些成年人的沉稳和冷静。
“孙大夫在哪条街？”我忙问道。
“夏西门最南侧。”他眨着眼：“哥，姐姐你能帮我去找找吗？”
我倒喜欢这么爽快实诚的孩子：“你放心，我这就去。”
他突然叫住了我，还是解释了一下：“本来应该我去，但，但我不放心我阿娘她……”
想到刚刚那名妇人面如死灰的样子，我点点头心下了然。
忙出门去找马夫，马夫见我这么快喜笑颜开：“慕昭仪。”
“请你带我去趟夏西门最南侧，找一个姓孙的大夫。”我恳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