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水自然没注意她在背后的表情。
天气不冷，叶若水还是主动披上了一层带着绒毛的披肩。
原来在东宫的时候，她用的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徐时璧也有耐心，东边西边的收集了不少保暖又漂亮的披风。
可惜现在都穿不了。
叶若水特意选了一件素色的披肩，套在了外面。
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引人注意，不过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起身趁着天色还早，没什么人的时候去了徐时璧那。
敲开门的时候徐时璧还睡着。
叶若水怕起的晚了出门会引人注意，特意挑了一个一般人不会早起的时间出来，甚至比徐时璧起的还早。
他正睡眼看着她，见是她来了，脸上的睡意瞬间清明了几分：“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他说完自己又沉默了。
似乎是知道了答案一般，他伸手把她拉进来，“外面冷，你先进来。”
叶若水依样照做。
他率先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或许是因为太早，还没有换新茶，旧茶浮在上面，水还是凉的。
他微微的皱了下眉，叶若水却并不在乎，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一会我就去戏园子，”她脸色苍白，带着一种病态的漂亮，只有自己没能发觉，“从现在起我就是个被你卖进园子里的卖艺的，”她这样说着，还拿那双漂亮而妩媚的眼睛直视他，“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让徐时璧扮演一个爱财而把妻子送进戏园卖艺的实在是有点委屈。他想了想，一张清冷的脸此刻也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她，“你能行吗？”
既然劝不过，那还不如直接加入。
叶若水微微一笑，“这你不用管。”
两个人都是行动派，没等着早上，客栈的人多起来的时候，便出了门。
街上的人很少，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赶路。不过一路上叶若水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南尧女人在街上的很少，更别提是这一身的打扮，只会让人想起非富即贵的哪家姑娘或是妇人，但也大多数是乘着轿的，这样走在路上的很少，少不得有人指指点点的。
京城最大的戏园子很好找，这里人多，早上起来也会有早功，叶若水和徐时璧到这里的时候，一个半大的小孩子正在门口开嗓子。
见叶若水和徐时璧来了，便一嗓子接着一嗓子的喊：“有人来了，有人来了。”边喊还边往屋里跑。
不出一会，许是他的师兄，一位年纪轻轻的男子站了出来：“什么事？”
叶若水这才隔着帷帽看见他的脸。
或许是唱戏的原因，他身材修长而挺拔，带着常年习武特有的笔直和清秀。他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扬，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虽然嘴唇是薄薄的上扬的微笑。连着鼻梁高耸而挺拔，不像是淡漠的水墨画，更像是浓墨重彩的涂抹。
看上去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很好看，这是叶若水对他的第一评价，比起徐时璧楚恬之的清冷，楚衡之的灿烂和温柔，他更像是雨后的竹子那般，清晰而美好。
见她是个女人，身边还带了个满脸雀斑和胡子的男人，他倒是楞了一下。
园子里的女人们也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
戏子地位卑微，这里面的女人是极少数。不过这些女子或多或少承受着世俗的眼光，站在众人的面前，倒也不怕什么大场面。只见又来了一个看不清面容但是就是莫名觉得好看的女人，都指指点点的在一旁小声的说着什么。
叶若水不去管他们，只听徐时璧径直的走向面前的男子：“我要见你们班主。”
那男子楞了一下，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班主一般不见外人。”
徐时璧带着一个适时的微笑：“如果我是来给他送人的呢？”
那男子很快意识到所谓送的人到底是谁。他下意识的看向眼前的女人，虽然没有看清面容，却不妨碍他皱着眉：“她是自愿的吗？”
徐时璧点了点头。
叶若水还是站在那里不动。
男子似乎是不屑和徐时璧多说一句话，转身回了屋子。
班主年纪大概四十多岁，看上去也是一副和善而精明的样子，和叶若水见过的北楚的商人还有曾经大婚时庆贺的戏班子班主并无区别。
他先看见叶若水，身着一身素衣带着帷帽站在那，眼睛里就带着一点探究之意。徐时璧这个时候走出来：“班主，借一步说话。”
班主又多看了她两眼，“说吧。”
叶若水便被留在了原地。身边指指点点的声音更大，不过她全当没听见。
这个时候原本是戏园子的早功时间，却因为来了一个女人而变得不再平凡。他们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活，也不再刻苦这一天，连班主也没再说什么。
徐时璧近了一步，小声的说道：“您看看，我家这位可还行？”
班主多看了两眼，心里早就是跃跃欲试的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只不过此刻却又故作深沉的说道：“我都没看见脸。你让我说她怎么样？”
他又说：“我们戏班子可不养闲人。”
徐时璧适时的摆出一个讨好的微笑，“不瞒您说，原本我家有几分产业，这女人原就是养在我家的婢女，因生的太好，故而被我母亲留在了我家，”他脸上带着一些赧色，“原想着配我做个妾也就罢了，结果后来父母去世，家中的产业也没落了，”
“她就跟她妹妹留了下来，说要照顾我一辈子，”他脸上带着不屑一顾的笑，“我那点财产怎么养活的起。”
他神秘的在班主面前低声说了几句：“后来我跟她一提，她竟也同意了。”他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我也有弟弟要养活，她还有个妹妹，一大家子人，总要有一个人做出牺牲的，思来想去她就同意了。”
班主用余光看了眼站在原地的叶若水。他点了点头，“你得让我看看她长什么样。”
徐时璧说道：“这简单。”他喊：“叶樱，”叶若水就看过来，一路弱柳扶风的走了过来。
叶若水姿态极好，看的几个女人和男人愣了神，竟不知原来有女人走路竟然也能走出优雅而独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