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欢看到门牌号之后愣住了，她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瘦弱又有点驼背的老太太。
这个人，就是她要找的，南冠英？
池欢拿出手机，对照着地址，确认着地址。
没错，就是304。
二婆的手一直轻微的颤抖着，开门这个简单的动作，也花了好长一段时间。
池欢耐心地等待着。
打开那扇黑漆漆的木门之后，二婆率先走了进去。
池欢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浓厚的香蜡的味道，呛得她打了个喷嚏。
进了客厅之后，二婆走到了客厅正中间的位置。
在那里，摆放着一张灵桌。
上面，放着一张巨大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笑得非常温暖的中年男人。
在灵桌上，摆放着各色的瓜果点心，看起来都非常的新鲜。
这个房子不大，这张灵桌方方正正地摆在正中间，差不多占了客厅一半的位置。
二婆从一边的盒子里，抽出三根细长的黑棕色的香。
点燃之后，递给了站在身后，正认真看着照片的池欢。
池欢看着那细细的白色烟雾，从二婆手里接了过来，恭敬地走到灵桌前拜了拜。
二婆又把香从池欢手里接了过来，插进了那个被擦得干干净净的黄铜色小香炉里。
随着香烟袅袅燃起，二婆的脸在烟雾中慢慢变得朦胧起来。
“老头子，你现在，也可以，瞑目了。”
二婆那独特的沙哑的声音，慢慢传了过来。
她的声音很轻，又断断续续的，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虽然是白天，但屋子里没有开灯，还是显得有些暗。
二婆说话的时候，池欢正隔着香上面的那三个小红点，仔细看着照片上的人。
在她的印象里，似乎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二婆叫他老头子，那应该是二婆的老伴吧，可是从照片上看，还挺年轻的。
“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你也不记得他了吧。”
对着照片说了好一会话之后，二婆终于是再一次回过身来。
此时她的声音，要比之前连贯了不少。
池欢见她指着照片上的人，诚实地点了点头。
“他是最喜欢你的，但如果知道会是那样，我们当初就不该收留你。”
说到这儿的时候，二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池欢不是很明白二婆的意思，还没来得及开口问的时候，二婆又说话了。
“我不是你要找的南冠英，他才是。”
二婆说罢，又指了指灵桌上的照片。
池欢闻言微微张大了嘴巴。
南冠英，是个男人？
可是在她的那个梦境里，明明是一个阿姨把她从刘坚手里接过去的。
“如你所见，他已经不在了，你想问的事，也没人可以回答你了。”
“阿婆，您和阿公，以前是在一个福利院的吗？”
二婆轻轻“嗯”了一声。
“所以您还记得我？我叫曾欢。”
池欢从刚刚二婆的语气中听得清楚，显然眼前这个阿婆已经认出了她。
可是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的相貌也肯定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区别，二婆是怎么认出她是谁的？
又或者说，可能是二婆年纪大了，记错人了？
“你的眼睛，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那时候，你总是把我们拦住，抬头看着我们。问我们，‘阿东阿婆，妈妈，我妈妈。’”
说起这些的时候，二婆的语调柔和，看向池欢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慈祥。
二婆费劲地伸出手，努力的往池欢头上伸着，池欢见状赶紧把头微微低了下去。
二婆用粗糙干燥的手掌，摩挲着池欢的头发，然后是脸颊。
“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可惜，他看不到了。”
二婆的声音，更加的哽咽了，沙哑中带着呜咽。
池欢听到她提起自己的妈妈，连忙追问着。
“阿婆，当时我还很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就连想起你们，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不然我一定会早一点回来看你们的。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您，知不知道，关于我妈妈的事情？”
二婆可能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了，再加上说的话太多，她刚想回答池欢的问题，就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池欢赶紧扶着二婆坐下，然后环顾四周，在一张小木桌上找到了杯子和水壶。
二婆缓缓地喝了一杯水，池欢在一边帮她顺着背。
“你也坐吧，我没事。”
池欢坐在了二婆的对面，这一次，她更加直观地看到了那张苍老的脸。
那是一张暮气沉沉、沟壑纵横的脸。
池欢实在是很难把眼前这个人和梦境里那个人，联系到一起。
二十多年的时间，居然可以给一个人带来这么多的痕迹。
“关于你的身世，我知道得不多。”
喝了水之后，二婆的声音显得比之前好多了，而且说话也更连贯了。
池欢盯着二婆，微微摒气，真相揭晓之际，她有种轻微的窒息感。
“当时是刘坚把你带到福利院的，你不是他带来的第一个孩子，但却是最小的一个孩子。当时你来的时候，白白嫩嫩的，可爱得紧，但是怯生生的，一句话也不肯说。”
二婆的眼神有些空洞，喃喃自语，像是陷入了回忆里。
“那时候福利院女孩子多，但他最喜欢的还是你，那时候你一到晚上就做噩梦，闭着眼睛乱喊乱叫的，都是他一整晚一整晚抱着你睡觉。”
二婆的描述很有画面感，而且她的声音流露出一丝缱绻，池欢能感觉到，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池欢听她描述着，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哄她睡觉的画面。
她的耳边，似乎也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唱着一首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歌谣。
“刘坚抱你来的时候，只说了你母亲已经不在了，而且你母亲是单亲妈妈，说你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对了，你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可以去找找这个警察。”
“我找过，他得了老年痴呆。”
一死一痴呆，线索，又断了。